近3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重大变革是经济开放度的显著提高。1978年末改革启动时中国的商品进出口总量为206亿美元，到2008年末达到2.56万亿美元，增长了百余倍，占全球贸易比重达7.7%，跃居世界第三位；按交易相对流量度量的外贸依存度从当初不足10%提高到2008年末的约59%，接近GDP的2/3；吸引外资从无到有，目前存量逾9000亿美元，连续多年名列发展中国家吸引外资第一位；外汇储备在1978年前从未超过10亿美元，2007年末突破1.5万亿美元，位列世界第一，2009年达到2万多亿美元。中国的对外开放，改变了中国人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不仅成为本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同时也对世界经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文将讨论和梳理1978年以来中国对外开放的历史与逻辑线索，对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提出看法。透过中国近30年经济开放的史实，重点关注政府的制度性供给在其中的作用，中心论点是中国的对外开放也是一种渐近性改革，它的启动和路径选择，是政府面对一系列限制条件下理性安排的结果，带有强烈的政府干预特征，取得了巨大成效，但也存在问题。与一些在东亚模式下讨论中国的开放为出口导向与进口替代并存（即“贸易导向”，如麦迪逊，2003；吴敬琏，2003；林毅夫、李永军，2003等）的早期研究有所不同的是，我们认为是政府干预下FDI诱导和出口导向相结合的双引擎开放战略驱动着中国的开放进程；这一模式以中国大规模低成本劳动力的要素禀赋优势为基础，以资本控制下单向的FDI流入便利化、贸易管制逐步放松背景下进出口并重但更强调出口便利化、缺乏弹性的汇率体制及结售汇制度、税收及准财政激励为四大政策支柱，在当代全球分工体系下，使中国成为“欧美—中国—泛亚”世界三角生产—贸易—金融体系中的重要一环，有效地促进了中国经济发展。这种带有某种“新重商主义”性质的中国特色双引擎开放模式无疑是成功的，是与中国特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开放战略。但是，既有的开放模式亦是高成本的，累积了较大的负面问题。在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下，“外需过度依赖症”的脆弱性已经表露无遗，对外开放和经济发展模式到了非转型不可的地步了。

本文的结构如下：第一部分概述中国30年来对外开放的进程、主要成就和经验事实，对中国的对外开放度进行了综合评估；第二部分探讨双引擎开放战略下的经济增长、宏观稳定和国际平衡机制；第三部分讨论对外开放中存在的问题和挑战；最后是总结性评论。

一 30年来对外开放的进程、成就及经验事实

在1978年之前的近30年间，由于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等多方面原因，我国采取了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发展战略，整个经济基本在封闭状态下发展，人均GDP的总体水平极为低下。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顺应时代潮流，将对外开放写进党的决议，为我国经济发展开辟了一条改革开放的新道路。通过分阶段、分层次渐近推进的空间和部门开放策略，经过80年代以招商引资政策和经济特区设立为标志的“起步走”、90年代以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所推动的“大步走”以及2001年入世后在WTO框架下全方位开放“稳步走”的对外开放三阶段历程，中国目前已形成了以FDI流入和贸易流动为主要内容，以沿海为先导、以内地为依托、以加工贸易与经济技术合作为重点、以开拓周边国家市场和欧美市场为目标，由东北、西北、西南三大开放地带构成的多层次、有重点、点面结合的对外开放格局，从一个封闭社会真正融入了国际社会。对外开放取得了巨大成就。

（一）对外开放度不断提高的30年

传统上，对外贸易比率（即出口总额对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或进出口总额对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一直被用作衡量一个国家对外开放程度的标准指标，它反映了一个国家参与国际贸易或参与国际分工的程度。^[1]但贸易只是一国对外交往内容的一部分，它并不能完全反映一国国际交易相对规模的大小。正如理论研究及诸多发达国家经验事实表明的那样，国际资本市场的发展，已经使得资本账户成为一国国际收支的推动力量，资本账户的发展已经支配着经常账户的变化，一国的贸易状况似乎变成了资本账户变化的副产品（约翰·史密斯，2004）。因此，分析经济开放度，还应当把资本流动内容包括进来，并且应当考虑双向的货物、服务流动和资金流动。

为了考察中国经济的整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