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在欧债危机中的表现近乎“一枝独秀”，在欧盟其他成员国诟病其“以邻为壑”取得骄人表现的同时，德国国内却对其能否在欧债危机中“独善其身”心存疑虑；德国民众更多的是看到自身的隐忧，强调德国并无外界所想象的那么强大。这绝非德国人不愿为重债国的债务埋单的托词，而是德国人的真实感受。这种外部感知与国内感知之间的落差，也反映在德国发展中的诸多矛盾性上，例如德国在欧洲的“崛起”是发生在处在衰弱过程中的欧洲；而且，虽然德国经济表现良好，尤其是就业率创新高，但与之相伴的是低工资部门从业人员的增加以及老年贫困问题的凸显；最后，德国在经济上的优势并未能转化为其综合实力的提升，这尤为鲜明地表现在德国在安全政策的矜持上。德国在利比亚危机中的表现就是一个明证，也正因为此，德国至多只是一个“地缘经济强权”。

一 在欧洲“崛起”vs.在世界范围“衰落”

在经历了2009年的金融危机后，德国经济率先从危机中走出来，2010年德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甚至达到了两德统一以来的峰值（4.2%），2011年的增幅也有3.0%。德国曾一度从欧债危机中获益：在欧元区重债国家国债市场遭受重创之时，德国国债被投资资金视为避险乐土，并一度出现负利率状况。随着欧债危机的持续发酵，德国经济也逐渐为危机所拖累，2012年德国国内生产总值仅增长0.7%。尽管如此，但相较于其他欧盟国家和欧元区国家的经济状况，德国经济走势仍然是良好的。据欧盟委员会估计，欧盟27国2012年经济增幅为-0.3%，欧元区甚至达到-0.4%。由此，德国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占欧盟和欧元区的比例分别达到21%和28%。^[1]

随着德国在欧洲的经济实力及其影响力的凸显，对于欧盟其他成员国，尤其是南欧国家而言，德国是欧洲大陆中心的一个强国，对于欧债危机的解决以及欧洲一体化的未来走向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但是如果跳出欧洲大陆，从全球范围审视，就会发现，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一样，将会是一个处在衰退中的国家，其作为经济强国的全球地位在不断下降。根据经合组织2012年底的一份最新研究报告，从长期预测看，德国在未来50年后，即到2060年，它将从排在美国、中国、日本、印度之后的世界第五大经济体，下滑到第十位，被巴西、印度尼西亚、墨西哥、俄罗斯和法国赶超；在未来50年，德国平均经济增长率将仅为1.1%，其占全球经济总量的比重也将从现在的4.8%降至2.0%，跌幅将超过58%，这将是所有国家中的最大跌幅。^[2]虽然这一长期预测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无疑给德国敲响了警钟。

经合组织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不仅因为新兴国家的竞争与赶超，德国自身人口的老龄化趋势以及由此造成的劳动力短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据估计，到2060年，德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15～64岁人口的比例与现在相比几乎翻倍，达到60%。而外来移民的流入并不能弥补这一缺口。自施罗德以来的德国政府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们采取措施吸引外来劳动力，尤其是专业人才。目前的黑黄联合政府也延续了这一做法，在2012年上半年就大幅降低了移民尤其是工程师、信息员、医生等紧缺岗位的收入门槛；另外，还专门引入了用于寻找工作的签证，据此，非欧盟成员国的外国人无论此前学历和收入如何，均可出于寻找工作的目的在德国逗留6个月。这些放宽移民门槛措施的实际效果如何，尚待观察。

二 “就业奇迹”VS.低工资与贫困

在过去几年中，德国的劳动成本增幅均低于欧盟平均水平，例如在2000年至2008年间，德国的增幅为每年1.8%，远低于欧盟平均水平（3%）；即使是2008年和2011年，德国的增幅（2%）依然延续了低于欧盟平均增幅（2.3%）的趋势。研究报告显示，恰恰是德国的工资节制给欧元区其他国家带来了负担，加剧了南欧国家与德国相比的竞争劣势。^[3]与工资节制相关的是施罗德政府所推行的哈茨改革，它引入了以“压促结合”为特征的激励型劳动力市场政策，取代了德国以往以身份地位为特征的劳动力市场政策，尤其是合并了失业救济金和社会救济金。

正是由于德国多年来的工资节制以及哈茨改革，使得德国在欧债危机中实现了“就业奇迹”。联邦政府的第四份贫困与财富报告显示，德国目前从业人员达到4100多万，创历史最高；失业率为6.8%，也是两德统一以来的最低水平。此外，青年人失业率为5.9%，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