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经济危机爆发以来德国的经济及劳动力市场表现

德国整体国民经济的增长态势虽然在2011年开始放缓，并在2011年第四季度出现轻微下行，但2012年仍然保持了平缓增长的总体态势。此前，2008～2009年爆发的经济与金融危机在全球范围引发经济衰退，欧洲当然难以幸免，由于德国经济出口依赖度较高，更是遭受重创。从图6-1中可见：2009年德国的经济增长为-5.1%，跌至谷底，经济衰退程度大大超过欧元区整体水平，亦超过西班牙、希腊等南欧国家。但自2009年第二季度起，德国经济便出现强劲反弹，2010年德国工业生产总值增长超过11%，2011年的增幅超过8%。^[1]

图6-1 德国及欧元区部分国家国内生产总值增长情况

值得注意的是，2011～2012年德国劳动力市场的表现可谓延续了自2005年持续至今的良好势头，失业率再创加入欧元区以来的新低。^[2]从图6-2中可以看到，德国的失业率在2005年达到峰值11.3%之后便持续下降，虽然在经济与金融危机的重创下，2009年的失业率较2008年微升了0.2个百分点，达7.8%，但很快便又一路下行，2011年的整体失业率仅为5.9%。与德国相对应的是，危机爆发后，西班牙和希腊的失业率分别自2008年和2009年起大幅飙升。2012年10月的最新数据显示，德国的失业率进一步下降至5.4%，而欧元区的整体失业率为11.7%，西班牙和希腊均在26%以上。^[3]因此，德国劳动力市场的表现被保罗·克鲁格曼称为全球经济衰退中的“德国就业奇迹”（German Job Miracle）。^[4]

图6-2 德国及欧元区部分国家失业率年度数据

学界普遍的共识是：2003～2005年推行的劳动力市场改革（哈茨改革）扩大了德国的就业面，德国的就业奇迹也得益于这一改革；在2008～2009年的经济衰退中，德国劳动力市场的优异表现在短期内主要得益于企业充分运用内部弹性避免了解雇潮；^[5]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长期以就业为导向的低增长工资政策则是2005年后德国失业率持续下降的主要原因，始终维持低位的单位劳动成本使德国具有很强的国际竞争力。但是随后在欧元区爆发的主权债务危机使欧元区经济发展的结构问题逐步浮出水面，德国的“工资倾销”成为颇具争议的热点。下文将以2008～2009年国际经济与金融危机以及随后爆发并延续至今的欧债危机为背景，从“内部弹性”和“单位劳动成本”两个方面对德国的“就业奇迹”进行解读与评析。

二 劳动力市场的内部弹性

我们首先用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来说明劳动力市场内部弹性的概念。

根据国内生产总值的概念可知：

BIP=EWT·AZ·AP （1）

（BIP：国内生产总值；EWT：就业人数；AZ：人均劳动时间；AP：每工时的劳动生产率）由（1）式得出这4个项的变化率：

g_BIP=g_EWT+g_AZ+g_AP （2）

可知，从劳动角度看，国内生产总值的变动率为就业人数、劳动时间、劳动生产率这三项因素的变动率之和。对（2）进行变形，可得：

g_EWT=g_BIP-g_AZ-g_AP （3）

可见，就业水平受经济增长、工时和劳动生产率这三个因素的影响。在经济增长乏力时期，如果缩短人均劳动时间，就有可能保持就业人数，避免裁员。这种劳动时间的变动即劳动力市场的“内部弹性”。^[6]

在经济危机时期，德国正是充分运用了劳动力市场的“内部弹性”来吸收危机对就业所造成的冲击。我们来看一组比较。

图6-3（1）显示，危机爆发后，德国2008年国内生产总值的跌幅明显大于西班牙、法国和奥地利，也大于欧元区16国的整体水平。但图6-3（2）显示，德国的就业人数在所有考察对象中最为坚挺，而西班牙则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滑坡。在图6-3（3）中可以看出，2008年危机发生后，德国就业者的劳动时间出现了明显、迅速的下降，并在2009年第二季度时到达谷底，较2008年初减少了3.4%。而法国就业者的劳动时间基本稳定，只有非常轻微的减少，而西班牙则呈波动上行的态势。由此可见，德国正是通过劳动力市场的内部弹性吸收了经济下滑的冲击，保持了就业水平，而西班牙的劳动力市场则以外部弹性——裁员来对经济衰退做出反应。

图6-3（4）显示，2008年德国每工时的劳动生产率也有所下降，而西班牙则出现了明显上升。原因在于：西班牙裁减了大量低劳动生产率的岗位，而德国在减少就业者劳动时间的同时还通过检修设备、员工培训等措施降低了每工时的劳动密度。当发生经济危机时，德国的做法尤其在短期内是极为有效和有益的，这不仅进一步吸收了经济下行所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