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纯一郎2001年4月出任日本首相，到2006年9月卸任，共执政5年零5个月，任期之长仅次于佐藤荣作、吉田茂，列日本战后历届首相的第三位。其间，他以惊世骇俗的手法颠覆了日本首相传统的执政理念和方式，以长盛不衰的人气实现了久违的长期政权，形成独特的“小泉政治”，对日本和国际社会都产生了重大影响。继任首相安倍晋三对小泉政治如何继承和调整，备受日本国内和国际舆论的瞩目。本文评述小泉政治出台的背景、小泉政治的特征和小泉政治“收官”阶段的作为，并且就安倍对小泉政治如何继承和调整做出展望。

一 小泉政治的出台

小泉政治出现在日本政治舞台，有其深刻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复苏乏力，政局因腐败丑闻相继曝光而持续动荡，内阁更迭频繁。民众普遍对现实不满，求变心切，却因为屡遭挫折而感到迷惘和困惑；加上中日两国总体实力处于我长彼消状态，日本民族自尊心受到重创，更加重了危机感。日本处于战后最严重的危机之中，政治、经济、社会三种泡沫均已破灭。强烈的危机意识让日本朝野感到改革的迫切性。

强烈的危机意识推动了日本政治改革。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痛感分权型政治体制的弊害，开始向集权政治、强权政治的方向转变，首相桥本龙太郎和政治家小泽一郎等提出政治改革的构想，随后的几届内阁也都着力推进政治改革。有两项政治改革对小泉政治的影响至关重要。其一是选举制度改革，它使战后一直实行的一个选区选出多位议员的中选举区制，改为仅产生一位议员的小选区和比例代表并立制，自民党议员候选人由党的决策层决定，政治资金由决策层分配，使得自民党内派系势力日渐式微，而决策层的权力大增，自民党由分权型政党向集权型政党转变。同时，自民党引进了本党议员和基层党员同时投票选举总裁的“扩大党内民主”方式，而正是基层党员的支持票帮助小泉一举击败了党内最大派系首领桥本龙太郎，从而当选首相。其二是行政体制改革，它改变了自明治维新时代起官僚体制在政治体系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官高政低”局面，日本内阁由原来的顶层行政机构转变为综合执政机构，首相通过改组省厅和强化内阁府来摆脱执政党派系和省厅官僚的掣肘，逐渐掌握主导权。到了世纪交替之际，在首相统领内阁，内阁统领官僚的新型格局下，一种自上而下的决策模式正在成形，只是这些变化被经济停滞的阴影所笼罩，尚不为人们所察觉。小泉凭借其敏锐的政治感觉和善于把握机会的能力，以独特的个人性格和行为方式，刮起改革旋风，把前几届内阁的政治改革成果兑现为自己的政治业绩，实现了政府决策过程由“官僚主导”向“政党主导”的演变，及政党运作模式由“派系协调”向“首相操控”的转变。正因为小泉享受和延续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的政治改革成果，所以小泽一郎调侃“小泉政治中没有称得上是改革的东西”。^[1]

强烈的危机意识促进了日本经济改革。20世纪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崩溃，经济增长率下降，长时间经济低迷，日本人把这一时期称为“失去的十年”，与中、韩等邻国经济高速发展形成强烈反差，百年来对亚洲邻国的优越感受到全面冲击，引发全国上下深刻的反思。桥本龙太郎当首相时定下经济改革的基本框架，继任首相不断加以推进；各行各业也自发地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创新。由于改革效果的出现有一定滞后性，加上政府频繁更替使得政策没有连续性，致使当时的政府没有摘到经济复苏的果实。小泉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推进改革，又逢世界经济复苏等外部大环境的改善，经济改革成效迅速显现出来。

强烈的危机意识也促使一味追求日本民族利益至上的政治意图，与作为政治意识或思想观念而存在的保守主义，汇成了当代日本总体价值取向——民族保守主义。其理论特征是否认日本侵略历史，反对“一国和平主义”，鼓吹恢复日本“民族精神”，要在国际上发挥“更大作用”；政治内涵是对内改革保守政党的政治路线和施政纲领，大胆挑战现存的制度、规则以及历史认识问题上的禁区，对外标榜大和民族的优越性，排斥其他民族、其他国家的存在，追求日本国家利益最大化；战略目标是摆脱战后国际政治体制的束缚，让日本逐步成为一个突破“和平宪法”、“非核政策”和“专守防卫”等法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