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得好：“患难见真情”。一场源于希腊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从发端到蔓延、升级，再到缓和，可谓过程跌宕起伏，但“真情”如何？在国际关系层面，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成为一个表现各方利益冲突的舞台。对欧盟而言，这场危机是欧元区成立以来所经历的最大的考验，不仅是经济上的，更是政治上的。从他们在危机中的表现不难看出，欧洲一体化的未来最终取决于欧元区各国的政治意愿和决心。欧债危机在经济层面上看或许已经开始缓和，但在政治领域，它的影响更加深远。能否经受此次考验不仅影响到欧洲国家的社会和政治稳定，更决定着欧洲的未来，并可能改变未来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

一 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演进及根源

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滥觞于希腊。2009年11月，希腊新政府宣布，上届政府掩盖了政府赤字与政府债务的真实水平，2009年希腊修正后的财政赤字是GDP的12.7%，而非此前公布的6%，于是市场出现恐慌。12月8日，惠誉国际信用评级公司率先把希腊主权信用评级由“A-”降为“BBB+”，使希腊成为主权信用评级最低的欧元区国家。这是希腊主权信用级别10年来首次跌落到A级以下。12月15日，希腊政府发售了20亿欧元的国债。16日和22日，全球另外两大评级公司标准普尔和穆迪也下调了希腊的主权信用评级。受此影响，希腊两年期国债收益率升至3.39%，创当年3月以来的最高水平。^[1]不过，此时金融界普遍认为，希腊是个GDP仅占欧盟总量2.6%的小国，其债务危机尚不足以掀起大浪。

然而，进入2010年，事态急剧恶化。年初，希腊政府宣布2009年最终财政赤字达到GDP的13.6%，年底政府债务未清偿余额与GDP之比达到115.1%，在2010年底可能突破120%。由于担心希腊政府对总额为3000亿～4000亿美元的国债违约，投资者开始大规模抛售希腊国债。此时，希腊政府几乎面临绝境，一方面难以从市场融资，另一方面也难以通过发行新债偿还旧债。4月23日，希腊政府正式向欧盟与IMF求援，表示如果不能在5月19日之前获得援助，希腊政府就不能为即将到期的113亿美元国债再融资。4月27日，标准普尔率先将希腊主权信用评级下调至垃圾级，希腊债务危机全面爆发。

图1 2000～2009年希腊财政赤字占GDP比重

图2 1999～2009年希腊政府债务占GDP比重

随着希腊国债收益率跃升到新的高点，其他“欧猪”四国^[2]葡萄牙、意大利、爱尔兰和西班牙债券均不同程度地遭受了信用危机。事实表明，投资者对主权债务的担忧可以从一个欧元区国家传导至另一个欧元区国家。2010年1月11日，穆迪警告说，由于葡萄牙提高了用于偿还债务的财富比重，且投资者持有两国国债所要求获得的收益率差距也有所上升，葡萄牙经济很可能会和希腊一样“慢性死亡”。葡萄牙若不采取有效措施控制赤字，将调降该国债务信用评级。^[3]4月27日，标准普尔下调了葡萄牙的主权债务评级，这导致投资者担心葡萄牙会很快步希腊之后尘。

严酷的现实使得欧盟决策层担忧危机会向更大经济体扩散，特别是西班牙。2月4日，西班牙财政部表示，西班牙2010年公共预算赤字可能占GDP的9.8%，成为2009年欧元区财政赤字第三高的国家，仅次于希腊和爱尔兰。^[4]2月5日，由于市场担忧情绪蔓延，西班牙股市当天下跌6%，创15个月以来最大跌幅。4月28日，标准普尔下调了西班牙的主权债务评级。5月29日，惠誉也下调了西班牙主权债务评级。由于西班牙与希腊和葡萄牙等小国不同，有4600万人口，是欧元区的第四大经济体，因此一旦卷入债务危机，欧盟必然遭受沉重一击。

在爱尔兰，金融形势也令人担忧。2009年爱尔兰财政赤字占GDP的12%，在欧元区国家中仅次于希腊。在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之前，爱尔兰就已经遭遇了债务危机。由于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措施，爱尔兰似乎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但事实远没有这么乐观。2010年8月，标准普尔调低了爱尔兰的债务信用评级。9月，爱尔兰政府表示将对其几大银行中实力最弱的一个进行拆分，以防储户挤兑。在这一过程中，爱尔兰的经济及政府财政又面临着新的威胁。^[5]

此外，即使是比利时这个被认为经济发展稳健的国家，也预报未来3年预算赤字居高不下。一时间，处于债务危机阴影下国家的GDP占到欧元区GDP的37%左右，希腊已不再是危机的主角，希腊债务危机演变成欧洲债务危机。

即使是德国和法国这两个欧元区的领头羊，也感受到了危机的压力。2010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