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2008年4月，韩国政府与美国政府达成协议，全面开放自2003年底以来因疯牛病而关闭的牛肉市场。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学生担心进口牛肉进入学校餐厅，农民担心养牛产业可能遭受灭顶之灾，部分市民在媒体的煽动下变得谈“疯牛病”色变，在野党则希望借此机会赢得民心。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进来，进行了延续数月的大规模“烛光集会”，致使李明博政府遭遇了执政以来的第一次大危机，支持率急剧下降。在各方压力下，韩美就牛肉问题重新展开协商，事件逐步平息。本文所称“牛肉风波”，指的就是这一轮因为恢复进口美国牛肉而引发的政治社会动荡。

“牛肉风波”的发生非常出人意料，其发展又极具戏剧性，引发了世界媒体的广泛关注。李明博在2007年的总统选举中以绝对优势击败竞争对手，可以说他的当选是韩国人众望所归^[1]。然而新总统走马上任刚过了两个月，韩国人就在政府门前展开了波涛汹涌的烛光游行，把李明博逼得节节败退。韩国人为什么来了个180°大转弯？韩国人对美国牛肉的疑心如此之重，以至于到了不顾韩美同盟的程度，韩国民众为什么不肯从国家利益全局出发理性地对待这一问题？

显然，“牛肉风波”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于美国牛肉，它向我们展示的是韩国“新保守派”上台后韩国社会发生的变革。李明博上台是韩国保守派10年以来重新入主青瓦台，韩国社会的各种力量、各种价值观在2008年开始了新的碰撞与磨合，“牛肉风波”正是这场碰撞的开始。

二 “牛肉风波”始末

2007年4月，韩美两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FTA），协定一旦最终获得韩美国会的认可，韩国的很多工业产品将在美国市场上获得更强的竞争力，但农产品却要受到美国的强烈冲击。自韩美FTA提上议事日程起，韩国国内反对向美国开放农产品市场的呼声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在大米和牛肉等主要农产品市场的开放问题上。韩国政府在2007年底进行的两次部长级会议都认为对美国牛肉开放市场是势在必行，但是迫于反对舆论的压力，当时的卢武铉总统最终决定暂不完全放开对美国牛肉的进口。在牛肉问题悬而未决的情况下，卢武铉政府任期已满，更加强调韩美同盟的李明博政府上台。2008年3月，美国再次催促韩国全面开放牛肉市场。4月，双方重新开始协商，并于18日达成协议：韩国将恢复进口美国牛肉。4月24日，7000多名养牛农民聚集在位于首尔郊区果川的政府综合办公大楼前，举行了反对进口美国牛肉的集会。他们高举“被抛弃的畜产农户、哭泣的韩牛农户”等条幅，试图撼动两国之间已经达成的协议。

养牛户的哭诉没能得到广泛的支持，出人意料的是，一个电视节目成为“牛肉风波”的导火索。2008年4月29日和5月13日，韩国MBC电视台的“PD手册”节目对美国的疯牛病进行了两次专题报道。这个节目夸大了美国牛肉中存在的疯牛病隐患，介绍了人感染疯牛病致死的案例，还声称亚洲人比美国人更容易感染疯牛病。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原本就反对开放农产品市场的团体马上也发布各种研究成果，声称吃美国牛肉有感染疯牛病的危险，韩国民众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

由于美国牛肉的价格大概是韩国牛肉价格的1/3，因此被大量用来制作廉价的学生餐。随着“韩国人患疯牛病的几率是美国人的3倍”、“美国出口给韩国的牛肉是本国人不吃的”等传言迅速传播开来，学生和家长感到强烈不安。5月2日，中学生们组织了万人参加的“烛光集会”，反对开放牛肉市场，这是韩国历史上第一次由中学生们发起的示威活动。韩国政府起初没有立刻做出回应。5月5日，韩美牛肉协议文件被公开，社会舆论认为韩国政府所做的决定过于草率，是为了迎合李明博访美的日程，李明博为了访美时给美国带去这份“礼物”而出卖了韩国人的健康。不仅如此，政府对学生集会的不理睬态度也引发了国民的愤怒。如此一来，“美国牛肉进口”不仅仅是健康的问题，同时也成了民族自尊心的问题，成了新政府不尊重民主意见的问题。5月13日开始，更多的韩国人参与了持续5天的烛光示威，大规模的“牛肉风波”开始了。

5月中旬，1500多个市民团体共同组成了“国民对策委员会”，成为“牛肉风波”的重要主导力量。它们向政府提出了明确要求：“就牛肉市场的开放问题与美国重新进行协商。”看到事态扩大，李明博在5月22日公开向国民道歉，并承诺如果出现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