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全球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的集聚地，城市是人为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空间载体，推进城市的低碳化发展刻不容缓，低碳城市建设也已成为许多国家政府的重要政策着力点。

在众多城市中，重工业城市因主导产业以大量消耗化石能源的工业部门为主，温室气体排放量一般远高于其他类型的城市，其低碳化发展问题尤为引人关注。对于这些城市而言，工业增加值一般占GDP的60%以上，因长期发展工业而形成的“路径依赖性”，使得在短时间内调整产业结构的难度极大。这些城市既要继续维持一定的工业增长速度，以支撑税收和就业的增长，不断提高居民福利水平，又要尽可能地控制温室气体排放，承担相应的减排责任。面临这种两难局面，如何在低碳与增长双重约束下，走出一条城市建设与工业发展良性互动的路子，是一个新的课题。这一问题的解决，对处于工业化中期、拥有大量重工业城市的中国，意义极其重大。

一 低碳城市建设与工业发展的互动关系

尽管在对低碳城市内涵的界定中，不少学者认为低碳城市所追求的是既“低碳”又“经济”的发展模式，能够实现生态效益、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统一。然而，对于重工业城市，“低碳”与“工业发展”之间能否存在这种相互统一、并行不悖的关系，一直有较大争议。

在理论界存在广泛影响的环境波特假说认为，环境治理可导致环境和经济的双赢发展，它是通过“创新补偿”与“国际市场先动优势”两种途径的联动实现的。^[1]具体到城市碳排放领域，该假说可以被理解为：企业努力控制温室气体排放，一方面，会刺激技术进步，改进生产效率；另一方面，企业所生产出的低碳产品将更为市场所认可，能促进竞争力的提高。对这一假说进行实证检验的研究较多，结论却并不一致，有关该假说的质疑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其一，企业技术进步的过程是缓慢的，技术进步发挥作用的时限一般较长，即环境波特假说更可能在长期内成立。

其二，存在一个发育较为完善的低碳市场，消费者对低碳商品的购买意愿较强，是该假说成立的前提条件之一，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一条件很难得到满足。

另外，该假说是针对企业这一微观主体提出的，即使企业的低碳行为确实能够促进其竞争优势的提高，也并不意味着在更为宏观的城市和国家层面存在这种双赢关系。

从一般意义上讲，城市化与工业化两者是共生的：工业化为因，城市化是果。但是，由于工业发展会消耗更多的化石能源，势必造成城市碳排放总量的增长，因此，控制碳排放至少在短期内会对工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否则，仅仅依靠城市内企业的自主市场行为就能够实现减排目标。也正因为市场机制在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上表现失灵，低碳城市建设才更强调政府的主导、引导作用。所以，探讨低碳城市建设与工业发展的互动关系，需要从学理上厘清“良性互动”的含义。

不可否认，理论上确实存在一种能够实现绝对量减排的低碳与工业发展良性互动模式，那就是：只发展低碳、零碳工业（比如新能源产业），这里不仅仅要求核心产业是零排放的，而且整个产业链、全部产品的生命周期都需具有零排放特征。支撑这一极端模式的条件极其苛刻，除当地需具有满足这类产业发展的各种要素禀赋外，还要求国内外市场对这些产业的产品需求状态远未饱和。而目前的工业城市，特别是重化工业城市，难以满足这些条件。除此之外，重工业城市一般是国家某种工业产品的生产基地，这些产品的生产虽然会消耗较多的化石能源，但对国家来说，它们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不可或缺。地方政府不仅不能压缩其成长空间，甚至还要继续扩大该类产品的生产规模。

综上分析，对于重工业城市，在短时期内采取加速发展第三产业、大量使用新能源的方式，实现城市碳排放绝对量的减排并不切合实际，但通过能源节约、技术进步等方式，逐步降低单位工业增加值的碳排放（即工业碳排放强度）是可行的。另外，低碳工业得到发展后，优化了区域发展环境，使得城市有条件吸引更多的外部投资，企业也会依靠在低碳工业产品和技术累积上的优势，扩大市场占有率，提高工业产值，为工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保障，从而产生低碳城市建设对工业发展的反作用。

基于此，本文认为，低碳城市建设与工业发展的良性互动包含两个密不可分的过程。

第一，在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