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亲属关系的基础

凤凰村的家族主义（familist alignments）的基础，是血缘、土地和法律。

正如我们所反复强调的，亘古至今，血缘历来是关系、义务、权利、态度和价值的基本决定因素。它既是乡村生活中所有大事小情的参照系，也是乡村话语体系的主要范畴。它设定了社区（community）理论上的边界，确立了村社所有文化方面的物质属性，并具体表现为集体表象（collective representation）的全部重要形态（significant forms）。它是整个村庄团结的基础（solidarity unit）。

个人，按照血缘划定地位和身份。个人须在血缘群体（blood-group）中获得认可并确立个人的行为准则。在这个群体中，他的愿望确保可以实现，他还可以按照群体的规范将其意愿融入他主要的人生规划之中。根据血缘建立的制度是超越个人的，并不关心个人的努力和目标。血缘之于家族主义（familism），犹如信任之于资本主义（capitalism）。

二 孝道

在乡村生活中占据支配地位的观念是孝道（filial piety）。孝道的本义十分复杂，并且蕴含诸多看法。它是指在特定情境下，参照其特殊身份类型而对某些血亲采取的具体态度。这些要素通过多种方式组合在一起，构成了社会认可的亲属关系的行为特征。因此，要尊重每一位比自己年长的人，并且把这些观念落实到具体行为中，包括对哥哥、叔叔、父亲、爷爷、姐姐、母亲、祖母、曾祖母及祖宗的尊重，无论这些被尊重的人是男是女，处于哪个社会阶层，年龄多大。孝道更多地确立了血缘群体中个体对他人的权利、义务和责任。

反过来，孝道也决定了他人对某个个体的义务的范围和性质。它通过确定某个人在血缘群体中的位置来捍卫这个人的权利。因此，所有那些比这个人年轻的人都必须对这个人表示尊敬，需要根据与自己的地位相对应的准则行事。但这些权利和义务也并非一成不变，甚至和逝去的祖宗魂灵无关。它们会伴随个人在血缘群体中身份的变化而不断改变。个人的身份会随着其相对于血缘群体中的其他成员的年龄和资格的变化而更迭。那个曾被精心培养去贴近或者远远地观察对待社区所有成员的既定行为规则的小男孩，也会长大，成为人父，对他的家庭成员承担责任，逐渐变老，并见证他的义务转化为权利，甚至是当他死后为子孙后代所顶礼膜拜的权利，这也是所有权利之最。

孝道是与所有重要的祖先崇拜（ancestral worship）活动相关的态度。二者相生相伴，相辅相成。孝道的逻辑论断即祖先崇拜。

孝道与祖先崇拜之间的主要区别是：前者首先关注的是个人与生者之间的关系，其次才是死者；而后者则首先关注的是个人与死者之间的关系，其次才是生者。对此我们将在讨论家族主义宗教活动时对祖先崇拜进行讨论。

三 祖先崇拜

祖先崇拜将生者与神灵社区（spiritual community）联系起来。在这个二元社区（dual community）中，生者和神灵虽然被分开对待，但都是由血缘决定成员的资格、身份、义务、权利和行为。不过在凤凰村，除了先祖的神灵以外没有其他的神灵。现世生者社区衍生的团队精神（esprit de corps）也外在表现于日常行为或集体再现（collective representation）中，比如艺术或庆典，将神灵和历史性社区建立起生动的联系。过去的生命和活动延续到现在，同样现在也包含着过去。两者在理论上和实践上合二为一，只能被理解和识别为一体。

但实际上，随着世代的更替，这种二元社区的成员资格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一般村民计算血缘群体的范围是五代。他所需要关注的是在他前面或者后面的直系亲属，这些亲属被形容为“祖”（grand）。如果他的祖父母或外祖父母故去，那么他首先要祭拜这些祖先，但只是要在祭拜所有祖先的程序中加上他们。他会为这些祖先焚香祈福，并提到始祖的名字，这就意味着包括中间那些祖先，因为如果每个祖先都要分别提到，数量就会太多了。他甚至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选择高于“祖”辈的某个特殊时代的某位特定祖先进行祭拜，同样简单地提一下始祖的名字，这样他也就是祭拜他所选择的那位特定祖先前面的所有祖先。故而，祭拜祖先不仅要考虑到直系血亲，还要虑及更多的远亲，直至扩展到村落社区。

四 亲属关系的土地基础

亲属关系在根本上是由血缘决定的，土地逐渐成为家族主义的另一个基础。地缘实际上不仅仅包括血缘群体赖以生存和维系的这片土地，它还意味着土壤、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