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先说几句,然后我们将转向一个话题:文化研究的消亡不是因为未来的缺失,而是缺失的未来。
未来——在其中我们寄希望于看到自己——必须在此时此刻被发明出来。它总是在它能够到来并且正在到来中的当下被想象出来。人们总是需要看到它的到来,并且为它的到来竭尽所能。
什么是文化研究的未来?对现在以及这个未来的未来而言,这个未来是什么样子?在它即将到来的视野下,我们应该如何去迎接它,使它的到来不会停止?如果文化研究确实有未来的话,如果文化研究仍然保持它与当下的关联性的话,这个问题必须被置放到文化研究的名义之下,置放到文化研究的发展并且直到现在仍在发展中的状态之下,来加以认真并且持续性的思考。
在《将来时态的文化研究》[1]一书中,劳伦斯·格劳斯伯格(Lawrence Grossberg)确实做了或者正在做他想要做的事。格劳斯伯格已经超出了仅仅对伯明翰文化研究中心所建立之工作进行重申与扩展,他所致力于描绘的乃是一份承诺,在他看来,这份承诺必须使文化研究切切实实地成为正在进行的政治介入和文化批评之工程。[2]格劳斯伯格的书是一份合适的档案,它召唤了文化研究的历史,但这仅仅是为了使历史搜集有助于将文化研究接合到一个新的出发点上。它不仅在独创性原则与对文化研究之诞生(尽管多元决定,但很清晰)的信仰原则下前进,而且还为这一独创力量通过持续不断的工作来再生产自身绘制了未来的地图。就此而言,格劳斯伯格乃是文化研究真正的后继者,通过其所跟从的目标——不管是在这一目标已然到来还是尚未到来,他将文化研究进行了推进。[3]就此而言,通过回到文化研究的基本假设,回到那些从一开始就被文化研究之名所赋予,并且一直在此名义下被不断地推进的事物,这本书重申了文化研究的承诺,而作为这样一本及时的著作,该书非常值得一读。在这个文化研究无所不包,却冒着衰亡风险的时代,文化研究已在五花八门的社会风尚或时髦话题上喋喋不休,成为仅以迎合人们幻想聊资的“文化”研究。在此情况下,这本书无异于一道曙光,它提供了进行调整的方案。照此方案,文化研究可以为了更好的未来而改变,并且再次改变它自己。
在这组讨论中,四位学者被邀请来与我们分享他们对《将来时态的文化研究》的阅读。虽然这组文章的视野各不相同,却并非没有相关性。在不同程度上,这些作者都从属于或者认同于他们所共享的历史,他们的阅读参与到了关于文化研究自身所必须分担的对话之中。作为对格劳斯伯格这本书里所发展起来的“耦合分析”(conjunctural analysis)的回应,这些读法如同他们所阅读的文本一样,自身也是耦合,即按其顺序被读了又读的偶然性阅读,假如我没理解错格劳斯伯格意思的话,那是因为任何耦合都在不可避免地成为耦合。一旦被耦合与正处于耦合之中,这些文章关于这本书的评论就如同在与它们自己辩论——既有赞成也有反对,从头至尾,如果这些阅读曾如此所为的话,并且如同文化研究成长为自身的那些时刻。正是通过这种自我的形成——或许也可以说是与自我的耦合?——文化研究才能找到实现它所承诺的会变得更好的那些可能性,并且是通过回到原初的假设来实现它。我声称,让文化研究存在消亡风险的不是未来的缺失,而是缺失的未来。而未来,正是这个未来,它总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诞生于此时此刻。在我们开始讨论前,先让我对与我们分享思考的作者们表示感谢,同时也谢谢大家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