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20世纪50～60年代，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处于黄金经济增长时期，当时的经济学界曾经认为经济周期研究已经过时，政府的经济政策可以平抑经济波动。然而70年代的“滞胀”打碎了这一神话，人们认识到经济周期依然存在。从80年代克服“滞胀”到现在已经有20多年的时间，经济学界又开始研究经济周期问题，而且出现了一个新的提法，即经济周期的平稳化或微波化。其基本含义是与以前相比，工业化国家的经济波动性显著降低了。^[1]

经济周期微波化最典型的是美国。按照国民经济研究局的划分方法，从1857年到2001年，美国共经历了31次经济周期，每次周期波动的特点都有所不同。但一个共同的趋势是从GDP增长率、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等宏观经济指标来看，美国的经济周期波动变得越来越平稳（见附图1）。其中，二战之后比二战之前平稳，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比之前的波动性又有显著下降；从1984年到现在持续20多年的时间没有发生严重的衰退或通货膨胀，因此这一时期被美国经济学界称为“大稳定”（Great Moderation）时期。^[2]这一趋势引发了如下思考：美国经济周期稳定化的原因是什么？这种稳定化的趋势是否可以长期持续下去？美国经济学界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热烈的争论。

本综述总结美国经济学界对经济周期微波化的争论，其意义在于帮助理解美国经济周期的演化历程、判断美国经济的走势。同时总结美国经济周期微波化的历程对中国制定宏观经济政策、实现经济平稳快速发展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宏观经济稳定本身是一个很庞大的题目，其中涉及的每个问题都值得深入和细致的分析。本文的重点在于总结归纳现有主流文献的观点，从实证分析的角度研究各种因素对美国经济周期稳定化的贡献，判断其相对重要性。

本文结构如下：第二部分回顾20世纪60～90年代初对美国经济周期微波化的研究文献，这一时期的主要研究对象是二战前后美国经济周期波动性的比较；第三部分是本文的主体部分，评述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的相关文献，这一时期主要关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的经济周期波动性以及与之前波动性的比较，按研究的侧重点我们将文献大致分为外部冲击、信息技术与库存管理、产业结构、货币政策、金融创新、真实经济周期共6个方面；第四部分总结美国公司指标波动性增大的现象，即宏观和微观指标的反方向变动的问题；第五部分从经济发展的阶段、跨国比较等角度对经济周期微波化问题的研究进行补充；第六部分是结论和对中国的启示。

二 20世纪60～90年代初美国对经济周期微波化的研究

曾经担任美国总统经济顾问、美联储主席的伯恩斯（Burns，1960）很早就注意到，二战以后到1959年美国共经历了4次衰退，其衰退的程度比战前温和许多，他乐观地预测美国经济正在向微波化的方向迈进。伯恩斯（1960）指出，主要有以下几点促进了美国经济周期的微波化：所得税在财政收入中的比重逐渐提高，其自动稳定器的作用日益加强；失业保险、退休金等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可以平滑个人可支配收入的过度波动，在经济衰退的时候个人的可支配收入下降幅度很小甚至不变；就业结构变得稳定，管理人员、工程师、科研人员、财务（金融）等白领行业的就业比重逐渐加大，与制造、建筑和运输等传统行业相比，白领行业受经济衰退的冲击相对较小；“大萧条”以后进行的金融制度改革，包括抵押品二级市场、存款保险制度等增强了金融体系的稳定性，可以防止金融恐慌的扩散。与当时经济学界的思潮相一致，伯恩斯（1960）重视政府的干预和需求管理政策，其观点带有浓厚的凯恩斯主义色彩。

20世纪50～60年代，美国经济处于高速增长时期，后来70～80年代出现了“滞胀”和数次经济衰退，但是当80年代初经济学家们回顾美国的经济周期的时候，基本上都认同二战之后美国经济周期比二战之前平稳，即使是扣除战前的“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等特殊时期，20世纪50～80年代的经济波动也小于1893～1940年。当时的经济学家们从各种角度对这种现象进行了探讨。

戈登（Gordon，1986）关于美国经济周期的论文集在该领域具有重要意义，其中有数篇文献涉及经济周期微波化问题。与伯恩斯（1960）相似，戈登（1986）在该论文集序言中仍然强调政府规模的扩大、逆经济周期的调节政策、经济结构的变化等对经济周期微波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