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27日至11月8日，受法国国立行政学院之邀，笔者作为中共中央党校考察团的成员，赴法国进行了文化专题学习考察。法国文化和传播部、法国政府预算与公共财务和公共职能部、伊希市、法国文化协会、环境与可持续发展总理事会、法国参议院的官员和专家，为我们讲授了面对全球化挑战的法国文化和传播部、法国的文化政策、文化外交、公共政策评估等课程。在法国文化协会、卢浮宫、法国国立文献学院、法国广播电台、东京宫当代艺术中心、伊希市的立方体数码艺术中心和多媒体图书馆、拉加岱尔多媒体集团，我们听取了其负责人的介绍，并进行了实地考察。在我们考察的这些机构中，除了拉加岱尔多媒体集团是法国文化传媒行业的大型私营企业，属于营利性的文化机构，其他单位和机构，无论公立或私立，皆承担着公共文化服务的职能。

一 法国的文化民主化理念

凡涉及文化的问题都与历史相联系，没有标准模式可言。法兰西文化源远流长，并具有高贵、优雅、前卫等特点。从17世纪中期至20世纪中期，法兰西文化使整个欧洲乃至世界为之倾倒。法国贡献给世界的，不仅有璀璨夺目的文化成果，更有文化民主化的理念。

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在政治上废除了君主制，在文化上提出了“国家遗产”和“劳动者享有文化”、“文化应该发挥公民教育作用”的理念。1792年9月22日第一共和国建立，1793年1月22日路易十六被国民公会判处死刑，卢浮宫被收归国有，皇家的收藏变成了国家的收藏，供全民观赏。共和国成立了国家文化艺术总局和国民教育总局，以管理文化遗产、资助作家与艺术家的创作、普及文化教育。这些理念和传统深深地影响了法国人和法国的文化政策，时至今日，法国人仍然认为，对文化遗产的保护关系到国家主权，其责任应当由国家来承担；全体法国人都有权利受到良好的教育，享受高雅的艺术。法国作家与艺术家对国家的信任度与依赖度也远远高于其他西方国家，他们认为，国家在艺术上是中立和超然的，对艺术的补贴标准是公开和客观的，不会使他们为了金钱和权势而牺牲创作的自由。

戴高乐和马尔罗是法国文化民主化的标杆式人物。1959年7月14日，法国在西欧国家中第一个成立了文化部，戴高乐总统任命著名作家安德烈·马尔罗担任首任文化部长。戴高乐与马尔罗都是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马尔罗是左派，他认为文化应该满足人的最深层次的需求，在宗教的影响力逐渐减弱的情况下，艺术可以起到凝聚社会的作用。戴高乐是右派，但在推行文化民主化方面却与马尔罗高度一致。他在关于法国文化部成立的政令中规定：“使最大多数的法国人能接触全人类的、首先是法国的文化精华；使法国的文化遗产拥有最广泛的群众基础；促进文化艺术创作，繁荣艺术园地。”这一文化理念与文化政策被法国历届政府所遵循。

讲授“文化政策”的皮埃尔·伍达哈先生告诉我们，正是基于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民主化理念以及对本民族文化的珍爱与自豪，为了对抗好莱坞电影的霸主地位，1946年法国成立了国家电影艺术中心，并设计了一种税收，对每一张电影门票收10%的税作为电影基金，由电影艺术中心用来资助法国电影制作企业的制片费用。按2009年的预算，这笔钱将达1.2亿欧元。在法国和美国签署开放法国电影市场的协议时，美国人认为法国对电影业的补贴不符合市场自由法则，法国电影行业工会提出“文化例外”的概念与之论理。在后来的一系列文化协议中，法国人捍卫了“文化例外”的理念。皮埃尔·伍达哈先生指出，“法国文化例外”不能被误解为法国文化高人一等，它是说不能完全以自由市场的规则来对待文化产品，文化产品首先承载的是文化职能。

在1994年WTO乌拉圭回合谈判期间，美国强烈要求视听服务自由化，法国以“文化例外”为由，拒绝将文化产品列入关税谈判，最终美国不得不把视听服务列入“最惠国待遇例外清单”，使法国可以对本国视听服务实行特殊保护。

1981年颁布的《图书单一价格法》是法国文化民主化理念的一个体现，其中规定，在法国出版的任何一种图书，只能有一个价格。因而同一本书在法国的大小城市、大小书店的价格完全相同。原法国文化部国际司司长、现任文化部总巡视员的贝诺瓦·波米埃先生告诉我们，这部法律不仅保证了法国小书店的生存，也有利于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