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是伴随着现代经济增长而出现的一种现象。据世界银行数据，1900～2000年间，全球生活在工业与服务业占主导地位的城市地区人口的比例从15%上升到47%，全球从事农业工作的就业人口则从1960年的55%以上降至2004年的33%左右。而2008年是联合国认定的世界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的第一年，这意味着在人类历史第一次出现了大部分人口居住在城市的现象。

与此相适应的是，城市的经济产出占据了全球经济的主体，我们估计，全球经济产出的80%以上集中在城市。在一些大城市，其GDP产出之高，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全球知名会计师事务所普华永道根据联合国和世界银行等机构的相关数据，依照按购买力平价（PPP）计算城市的GDP，根据他们的计算结果，2005年，日本东京GDP（1.19万亿美元）居全球各城市之首，美国纽约（1.13万亿美元）位列第二。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要知道，在2008年，人口超过10亿的印度的GDP产出不过1.237亿美元。

与传统理念将城市作为工业中心并不一致的是，现代城市绝大部分已成为服务业中心，服务业在城市经济中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正如库兹涅茨（1985，中译本）指出的，现代经济增长实际上就是经济结构的全面变化，它绝不仅仅是一场工业革命，它还是一场以交通通信技术变革为基础的服务革命。

一般认为，城市化引起生活方式的市场化转变与生产方式的聚集化发展，这为服务业的发展提供市场条件。这使服务产品的生产自始就与市场交换相联系。此外，由于服务产品的不可储存性与不可运输性，^[1]使服务产品的需求要有足够的人口密集度才能达到规模生产的要求。从发达国家的增长经验来看，服务业发展与城市化基本是同步的，因此，城市化进程就是在产业结构变化过程中发生的经济要素的空间集聚与分化过程（孟祥林，2008）。从产业结构来看，城市已经成为全球服务业最重要的基地，而城市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的大规模发展，将会促进城市知识、资本、信息、人力资源等软性资产的大规模流动，使城市的功能实现转型，使城市成为“流的空间”（flow of space）。这种“流的空间”的形成，使城市能够快速扩张自己的影响力，并使城市与服务业之间形成了一种快速互动关系，二者之间相互依赖、相互促进。对此，Castelns（1996）指出，现代城市是与“先进服务、生产中心、全球网络市场相联系的”。^[2]

从理论研究的角度来看，现有的研究主要关注了城市化与工业化之间的关系，而较少关注城市与服务业之间的互动关系。这是因为城市发展初期基本上都与工业相联系，发达的工业曾被视为城市发展的标志。然而，进入20世纪下半叶后，服务业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新源泉。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知识经济的兴起，知识交换成为最重要的经济活动，城市作为知识经济的中心，它们具有知识交换地的功能，是新知识产生和交换的孵化器，成为价值创造中心，服务业成为地区与城市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因素，也成为城市竞争力的最重要的来源。在这种背景下，经济学家所关注的，不仅是城市因其人口密集与交通便利而促进服务业发展的一面，更应关注服务业对城市功能提升与价值创造的另一面。

基于以上考量，本文将从服务业与城市的互动关系出发，对中国城市与服务业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入考察。本文将按如下方式进行安排：第一部分对城市与服务业的互动关系的基本现象进行分析，并对相关理论进行综述；第二部分对当代城市与服务业互动过程中所出现的新趋势——随着全球城市的兴起，“世界越来越平坦的同时，世界也越来越不平坦”——进行分析；第三部分对中国城市与服务业发展的问题与对策进行初步分析；第四部分是结论。

一 城市与服务业的互动：现象与理论

1.城市与服务业互动发展已成为全球经济的一个重要趋势

从经济史的角度来看，发达国家城市经济已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着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以制造业为中心的工业化时期；第二阶段，以制造业为主导、服务业为辅的工业化后期时代；第三阶段，以服务业为主导、兼有某些新型制造业的后工业化时代（张庭伟，2005）。

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信息技术革命，大大降低了全球各个城市之间的沟通交流成本，使城市正在朝两个方向发展：第一个方向是城市不断扩展，并且在新的动力机制——服务化的作用之下，其功能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