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中国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出现并仍然严峻的城镇失业，以及由此导致的城镇贫困增加，主要是一种冲击型现象。即这种现象不是由常规的经济周期、产业结构变化和摩擦性因素所造成。这个时期产生严重的失业，其背景是中国经历着一系列必然发生的经济转轨现象。这个特殊的背景决定了它所形成的就业困难和失业，是格外严峻的。首先，改革越来越进入对存量进行调整的阶段，并不能保证人人受益或者得到补偿。其次，在这个期间，对长期形成的违背中国比较优势的产业结构进行了更为激进的调整，并且具有不容置缓的特点。第三，这一时期宏观经济周期也具有多种因素所致的特殊性。如20世纪90年代后期发生的经济低潮，伴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前所未有过的通货紧缩。不仅如此，这个经济周期还伴随着东南亚金融危机的不利影响，以及中国经济从短缺到结构性过剩的历史性转变。

因此，尽管2004年和2005年的就业状况已经有所好转，或者说最严峻的时期已经过去，但是，失业现象和就业困难并没有消失。事实上，这种特定转轨时期形成的特殊冲击，造成大批城市职工的下岗、失业或退出劳动力市场，将会持续一个相对长的时期。与此同时，还有两个因素使得这个调整的过程需要付出格外高的社会成本和个人成本。一个因素来自于劳动力市场功能的不健全。处于市场体系发育初级阶段的劳动力市场，尚不足以发挥其重新配置就业和再就业的功能。另一个因素来自于社会保障体系的不健全。经济转轨也同时意味着社会保障体系从企业依托型到社会化的转变，在这个转变完成之前，该体系受到城市职工的养老、失业和医疗保险，以及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要求的严峻挑战。当劳动力市场和一部分社会保护机制失灵时，就出现冲击型的城市贫困现象。

冲击型城市贫困现象与常规边缘化贫困相比，可能具有不尽相同的致贫因素，而同样类型的冲击型贫困在不同的时期，致贫因素也会发生变化。揭示这些致贫因素的相同和相异之处及其变化趋势，对于制订有针对性和有效率的反贫困政策措施，具有重要的意义。由于贫困产生的特殊冲击型因素，在传统就业模式之外形成的非正规就业形式，成为防止城市家庭陷入贫困的重要手段。一些研究以十分悲观的视角观察这种就业形式的产生，^[1]同时另外有些学者则将此看作是劳动力市场发育的一个阶段。

二 劳动力市场状况

最经常用来描述劳动力市场状况的指标是失业率，而从官方可获得的失业率指标是城镇登记失业率。这个指标常常不能确切地反映就业形势的好坏。例如，国有企业下岗和失业最严重的1998～2000年期间，这个登记失业率一直保持在3.1%。近两年就业形势开始有一定好转，这个指标却大幅度提高了，从2001年的3.6%，2002年的4%，到2003年的4.3%和2004年的4.2%。原因是，凡是具有下岗身份即领取下岗基本生活费的，不管是否有工作，都不再进行失业登记。这样，第一是这个指标没有包括那些下岗后没有工作的人，因而低估了失业率；第二是随着从下岗向公开失业的并轨，下岗人数减少而登记失业增加，而这个增加可能并不意味着劳动力市场状况变得更糟。

城镇调查失业率根据国际劳工组织（ILO）推荐的方法和定义，进行调查并估计的指标，提出认为比较好地反映真实的失业状况，并且具有国际可比性。根据已经公开发表的统计数据，我们估算出1978年以来中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可将其与城镇官方发布的登记失业率进行比较（见表1），由此可以使我们对劳动力市场状况有比较准确的把握。估算的城镇调查失业率显示，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4%到90年代后期以来超过6%，2003年以后失业严重程度有所缓和。

这个城镇失业率反映劳动力市场状况还不够充分。自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受国有企业改革、产业结构调整和宏观经济周期等诸因素的影响，城镇失业现象日益严峻化，失业者再就业难以至退出劳动力，加上职工实际退休年龄大大提前，导致劳动参与率以较大的幅度降低。中国目前出现的劳动参与率下降趋势，是与劳动力市场状况相关的现象，即在城镇失业、下岗严重的情况下，那些年龄偏高、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失业者因失业时间过长，对找工作失去信心，因此退出劳动力市场，成为所谓“沮丧的工人”。这种原因造成的劳动参与率下降，实际上造成了一种隐蔽性失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