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20世纪80年代初是美国经济、社会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分水岭。1981年上台的里根政府标志着保守主义改革拉开大幕；从通货膨胀的角度看，美国战胜“滞胀”威胁并从此进入了长期的低通胀时代；全球化进程显著加快，美国从一个国际贸易基本平衡的国家逐渐转变为全球最大的贸易逆差国；此外，美国政府陆续推出大量取消管制的措施，涉及民航、铁路、通讯、电力、金融等行业。因此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美国经济社会发生了深刻变化。在过去近30年里，美国的经济周期波动历程可以用以下关键词来描述：

20世纪80年代“里根繁荣”→海湾战争、1990～1991年经济衰退→20世纪90年代“新经济”增长→高科技泡沫破灭、2001年经济衰退→21世纪初缓慢增长、房地产泡沫积累→次贷危机爆发、“2007～2009年大衰退”。

由次贷危机引发的“2007～2009年大衰退”是美国二战以后最严重的实体经济衰退，学术界对此展开了热烈讨论。但根据笔者掌握的文献，目前国内外很少从经济周期的角度加以研究，本文试图进行初步探索。

全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首先简要介绍经济周期的定义与相关概念；第三部分对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周期波动历程进行回顾，描绘一幅全面的历史图景；第四部分总结美国近三轮经济周期的特征演化，并重点关注2001～2009年最近一轮经济周期的新特点；第五部分从“大周期”的角度，分析“2007～2009年大衰退”与之前20年经济波动历史背景的内在联系，并将其与“大萧条”之前的历史背景进行比较；第六部分做出全文总结，并对美国经济周期的前景进行简要展望。

二 经济周期的定义与相关概念

（一）经济周期的定义

按照Burns与Mitchell（1946）的定义，“经济周期是指国家总量经济活动中可以发现的一种波动（在这些国家工商企业是经济工作的主要组织形式）。一轮周期包括许多经济活动的扩张，接下来是同样广泛的衰退、紧缩和复苏，而复苏又与下一轮周期的扩张相连接；这一系列变化是重复发生的，但并不是定期的。在持续时间上各个周期并不相同，从1年到10年或者12年不等；它们不能再划分为更短的具有相同特征的周期”。^[1]

从上述定义可以看出，Burns与Mitchell强调各种经济活动之间的协同变动，而不像物理学中的“周期”那样强调时间上的规则性。当代经济周期研究一般不强调经济周期的时间规则性，关于3年存货周期（基钦周期）、20年建筑周期（库茨涅茨周期）等提法虽然仍然散见于各种文献之中，但主流宏观经济学已经不再重视。

（二）经济周期的内生性与外生性

经济周期的内生性和外生性一直是争论不休的问题。早期的经济周期强调经济周期的内生机制，典型的如乘数—加速数模型，即使在没有外生冲击的情况下，通过一个简单的差分方程组就可以产生波动。在内生经济周期理论看来，萧条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之前的繁荣埋下了伏笔，繁荣的出现则恰恰是因为之前的萧条为繁荣创造了条件，外生冲击会加速、迟滞、打断或者逆转内生性波动，但相对于内生机制而言，外生冲击是次要因素。

当代的经济周期理论则更加强调外生冲击的作用，冲击通过多种机制传导到经济的各个部分，典型的如货币主义所强调的货币冲击，真实经济周期理论所强调的技术冲击，而“2007～2009年大衰退”则可以归因为一次金融冲击。

著名经济周期专家Zarnowitz（1992）曾经对内生、外生经济周期理论进行过中肯的评论，他认为：“经济总是面临不同的外部扰动，但经济波动不可能完全是对这些扰动的反应，经济波动在相当程度上有其内生性，其中最主要的内生性机制包括产出—价格—成本机制、利润—生产率—投资机制、货币—信贷—利率机制，这些机制是动态的、分布滞后的、非线性的。”^[2]可见Zarnowitz在承认外生冲击的前提下，更倾向于内生性机制的主导作用。

（三）经济周期研究的起伏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经济周期的研究本身就有“周期性”。公众总是健忘的，在经济稳定和持续增长的时期，人们很容易忘记经济周期，甚至会质疑经济周期是否会存在；但在经济衰退和萧条的时候人们会给予经济周期更多的关注。但无论如何，周期的力量是存在的，而且有内生的规律性。

三 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周期的历史回顾

根据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NBER）的划分，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美国共经历了三轮经济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