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际政治整合是多民族国家运用国家权力，将国内各民族结合成一个统一的政治共同体，以及维护这个共同体的政治过程。对于任何一个多民族国家而言，能否全面地协调各民族之间的关系，有效地实现族际整合，直接关系到多民族国家的维系和巩固。因此，多民族国家总是要根据族际关系的特点和演变过程中出现的新情况和新问题，适时调整族际政治整合方式，以保持必要的族际整合能力。一旦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方式僵化，族际政治整合能力弱化甚至完全丧失，多民族国家也就难免遭遇分崩离析的命运了。

从中国的情况来看，历史上的绝大多数中央王朝形成和保持了强大的族际整合能力，为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巩固创造了重要的条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多民族国家对原有的民族整合模式进行了改造和重构，将族际整合能力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巩固了多民族国家统一的基础。但是，族际关系的新变化也使原有的族际整合模式面临挑战，因此，如何在政治文明建设中调整和重构我国的族际整合模式，增强族际整合能力，是一个值得高度重视和认真研究的问题。本文对我国族际政治整合的演变过程进行分析，进而提出在政治文明建设中调整族际政治整合机制，重构有效族际政治整合模式的一些设想。

一 族际整合的历史回顾

在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中国的族际关系一直都很复杂。纵观中国各民族关系的历史，民族间既有合作也有竞争，但族际竞争是主线，也是族际交往的基本形式。“民族是在竞争中发展、兴盛和消失的。……这种竞争是十分激烈的。竞争的胜利者，走向了发展和强盛、文明；竞争的失败者，走向了没落直到消失。……尽管每一个消失的民族都有各自不同的具体原因，但归根结底，是他们自己在竞争中落伍了，从而随历史的流逝而消失。”^[1]这些相互竞争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它所包括的五十多个民族单位是多元，中华民族是一体。”^[2]

在中国各民族融合为中华民族这样一个多元一体的过程中，国家的政治整合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作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之政治代表的历代中央王朝所采取的民族政策和所构建的族际政治整合机制，形成了强大的族际政治整合能力，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稳定发挥了根本性的作用。不论是汉族控制的中央王朝，还是少数民族控制的中央王朝，都通过一定的族际政治整合来保持国家的统一。不过，由于中华民族构成的特殊性，中央王朝的族际政治整合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针对少数民族的。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代表国家的中央王朝采取了羁縻制、以夷治夷的土司制和武力威胁、战争征服等方式，对少数民族实施政治整合，将其整合在一个统一的国家之中。总的来说，族际政治整合的基本方式是恩威并用，用统治者的话来说，就是“抚之以仁义，示之以威信”^[3]，或“慑之以兵，怀之以德”^[4]。“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5]。在少数民族臣服于中央王朝的情况下，采取怀柔政策；在各少数民族敌视中央王朝，反抗强烈的情况下，采取战争征剿政策。这种以统合为主的族际整合方式，对族际竞争中处于劣势的民族有诸多的限制和压制，在道德审视中可能乏善可陈，但其政治作用却是不可否认的，它促进和保障了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统一。不过，历史上的族际政治整合的程度是有限的，它未能使各少数民族的民族政治体系消融于统一的国家政治体系之中，各少数民族在臣服于中央王朝的同时仍然保留他们在政治上的独立性，各自保留着相对独立的民族政治体系。^[6]

新中国的成立，在中国民族关系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是中国民族关系发展史上的里程碑。新的国家政权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建立各级地方政权的过程中，不仅确立了一种全新的政治秩序，而且在相应的社会改造中确立了一种全新的社会秩序。与此同时，历史形成的民族压迫被取缔了，形成了一种新型的民族关系。在构建这样的新型民族关系的过程中以及这样的民族关系形成以后，新的国家政权对原有的族际政治整合方式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构建了一整套新的族际政治整合方式。

族际政治整合模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