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连续性的一面

哲学家卢卡奇曾经说过，历史是连续性与非连续性、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奇特结合。让我们先看看连续性的一面。以重大事态为例，读者不难察觉，在即将过去的2002年，以下事件或过程保持了我在前一年报告里曾经指出过的若干态势^[1]。

①“9·11综合症”继续发散，“恐怖主义阴影/反恐国际斗争”这个特殊的对子依然是这一年国际间议事日程的主要焦点之一。

②中东和平进程继续停滞不前，沙龙的“铁血政策”和阿拉法特的艰难抵抗依然锁定以巴两个民族间的紧张关系。美国布什政府毫无掩饰的偏袒政策，超级大国的独一无二的保护伞，使得以色列人在冲突中处于绝对的优势位置，也使得巴勒斯坦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绝望。在2002年，世人悲伤而厌倦地见证了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冤冤相报，见证了各大国和国际社会的调解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从问题中寻找。在笔者看来，正是在这种恶性循环的“不可能性”中，产生了两个民族内部、两国政治集团内部日益强烈的“换马”呼声及压力，而呼之欲出的“新人”必然做出重大而艰难的抉择：更多的流血与更深的积怨，或者，退一步海阔天空，各自做出让步，换取民族间的和平与共存（不管是“用经济补偿缓和紧张局面”，或者是“耶路撒冷的分治共管”，直至“以土地换和平”）。人们在悲观中仍然艰难地提出这样的选择，期待着新的突破。

③朝鲜半岛缓和进程继续自主推进，依然处于复杂多变的环境下，以一波三折的方式，给世人呈现出不断的出乎意料。最近这些年，朝鲜半岛似乎注定是一个大起大落的地方：一会儿令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比如在2001年底，当美国布什政府停止与朝鲜进行有关导弹问题的对话、继而将朝鲜定为“邪恶轴心国”之一、后在《核态势评估报告》里把朝鲜列为潜在的核打击目标之一的时候，或者，当2002年6月底发生朝韩舰艇交火事件时；一会儿又让人感受到鼓舞和惊讶，比如当今年7月底朝鲜外相和美国国务卿在文莱会晤、实现高级别接触和决定重开朝美对话时，或者，当8月中旬朝鲜和韩国第七次部长级会议在汉城举行，并且在几乎商谈的所有方面达成合作协议或意向时。最使世人惊奇的，莫过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闪电般的内政外交宣示的“大手笔”：今夏以来的短短一段时间里，他先后访问了俄罗斯远东地区并与普京总统会晤，在国内推行某种形式的经济调整（比如政府重新制订城乡居民的工资标准和所有日用消费品价格，宣布在与中国相邻的地区建立“新义州特区”），邀请日本首相小泉访朝并与之达成全面启动朝日邦交正常化进程的重要协议；尤其是后者，成为朝鲜和日本关系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也为整个东北亚地区的谅解与和平进程做出了贡献。不过，也许正是由于具有这种突发性和大起大落特征，以及这种特点后面潜藏的体制调整与政策变动的可能性，朝鲜半岛仍不能算作一个稳定的地缘政治区域，未来动向仍值得关注。最近一段时期朝鲜所承认的核武研制计划，可以看做是上述判断的一个最新印证。

④普京继续施展其雄才大略，俄美关系以及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向着更加深刻的方向和领域改善。为了使俄罗斯的经济尽快搞上去，普京上台伊始便实行了某种“战略收缩方针”，藏起了北极熊的利爪，尽量向各方示好，在保证其基本的安全利益和外交需求不受大的损失的前提下，减轻外界对俄的军事压力（用普京的话是“保持大国间的战略平衡”），同时争取更多的经济、技术和贸易好处。像很多大国一样，处理好与美国和整个西方世界的关系，是俄罗斯对外关系和国际战略的关键所在。在这方面，2002年，普京总统主要做了两件大事：其一是与美国建立所谓的“新型战略关系”。5月间布什应邀对俄进行了首次正式访问，并在此期间与普京签署了《削减进攻性战略力量条约》和《俄美新型战略关系宣言》。两位总统称此次“历史性会晤”彻底埋葬了冷战遗物，开创了两国建立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新纪元”。美国借此在战略核武器方面的绝对优势得以巩固，发展导弹防御系统的障碍得以清除。俄国虽然未获实质性的东西，但毕竟得到了一份正式的裁军条约，同时为取得美国及西方更多的投资、技术和其他援助创造了有利气氛。其二是与北约建立所谓“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