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中国经济增长继续呈现出需求不足的特征，对此，已很少有人再持异议。这种情况意味着，1999年及今后几年的经济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宏观调控政策。因此，深入探讨中国当前需求不足形成的深层次原因并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已成为中国当前宏观经济研究中的一个核心问题。

根据国家统计局年初公布的几项主要宏观经济数据进行测算，1998年最终消费增长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只有30%多，达到了历史最低点，表明消费需求不足已成为中国需求不足的主要内容。尽管资本形成的贡献率已超过60%，但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是政府投资，而民间投资增长则相对缓慢。造成这样一种投资增长格局的原因同样是消费需求不足。因为，投资需求与消费需求相比，毕竟只是一种派生性需求，没有消费需求的带动，投资需求就会失去基本的动力，对已然在相当程度上受市场支配的民间投资就更是如此。

中国近几年的情况表明，由于消费品市场全面疲软、产品销售困难、库存增加，已造成大量设备闲置，使投资效果下降，并导致资本收益率的降低，这样就必然削弱投资者的投资意愿。也就是说，消费需求不足已反过来影响到供给面，开始破坏生产、分配、流通、消费之间的良性循环，造成需求的全面不足。

因此，深入分析中国当前消费需求不足形成的深层次原因并探讨可能采取的对策，就成为研究中国当前需求不足问题的关键环节。

从宏观经济学产生那天起，它的一个基本原理就是，消费是收入的函数。因此，我们的分析首先从中国居民家庭收入的分析开始。应该肯定，与历史上各个时期相比，改革开放以来是中国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提高最快的一个时期。但同样重要的是，还要对收入、消费增长与经济增长进行比较分析，以便正确认识它们之间的比例关系。通过分析可以看到，不论按当年价计算，还是按可比价计算，在1981～1998年这18年的绝大部分年份中，居民收入的增长都落后于GDP的增长，特别是进入“七五”以后，这一点就更为明显，由此导致居民收入占GDP的份额一路下滑。

是什么原因形成了这样一种国民收入分配的增长格局呢？我们认为，在中国的经济生活中，长期以来存在着一种投资扩张并自我加强的机制。应该说，对于发展中国家，这正是梦寐以求的，能够形成这样一种机制本身就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项重大成就。

但问题是，与此同时，在中国的经济生活中却缺少一种相应的能与投资自我扩张相抗衡的机制，以保证居民收入从而居民消费也能实现一种合乎比例的增长。这样，最终必然导致积累与消费比例的失衡，使长期以来曾引起我们高度重视的积累与消费比例问题又重新摆到了我们的面前。

本文的任务就是运用统计数据说明上述过程，并说明它们之间的因果关系，以便据此提出可能的政策建议。

一、关于指标选择问题

本文的观点是建立在统计数据基础上的，观点的可靠性与统计指标的选择有密切关系，因此，说明所选择指标的合理性就成了本文首先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其中，需要给予较详细说明的有两个问题：①为什么要用可比价计算居民收入、最终消费及投资占GDP的比重。②为什么要选择国内生产总值而不是国内生产净值来计算居民收入、最终消费及积累的份额。

考虑到本文的读者不仅仅是经济学同行，以下将对这两个问题做较详细的说明，以便为读者了解本文的其他部分提供概念基础。

1.为什么要选择不变价指标

80年代初期，在中国曾一度出现过国民收入分配向个人倾斜的现象，所谓“工资侵蚀利润”曾给人留下过深刻的印象。这种现象实际早已被纠正，但直到最近，仍有人力图用数据证明中国居民收入增长过快，国民收入分配过度向个人倾斜。可以说，居民收入增长过快、居民收入占GDP比重过大这种印象在许多人心目中已经变为一种成见。

造成这种误解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长期以来，中国没有公布过按可比价计算的与居民收入有关的数据。而改革开放以来，为了调整长期以来形成的各种不合理比价关系，也因为几次经济过热，中国的比价关系和价格水平都经历了剧烈的变动，其中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不仅在大部分年份都高于GDP平减指数^[1]，而且在总体上也高于GDP平减指数，详见表1。

从表1可以看出，在1981～1998年这18年间，有13个年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高于GDP平减指数，特别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