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近几年来中国的小额信贷运动得到了迅猛的发展。自1994年中国社科院农发所建立第一个正规的小额信贷机构以来，一批国际和国内组织相继在中国开展了不同类型的小额信贷项目。由于以前扶贫贴息贷款项目实施的效果并不理想，在国务院扶贫办的支持下一些贫困省份纷纷采取了小额信贷方式发放贴息贷款。成千上万的贫困人口在过去的几年里受益于小额信贷项目。以小组联保为特征的非政府组织小额信贷项目的还款率非常高（都在90%以上，有的甚至达到100%），项目实施者和农户都普遍反映项目的效果很好。从目前的进展来看，小额信贷已经可以从试验阶段转向制度建设阶段，以逐步走向成熟。按照世界银行每人每天1美元的贫困标准推算，中国仍是世界上拥有贫困人口最多的国家，到1997年仍有1.24亿贫困人口，因此，中国是小额信贷的一个重要试验基地，同时也为小额信贷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机会。

小额信贷项目是为那些被正规金融组织排除在外的穷人提供金融服务的，尤其是贫困妇女。中国以及其他国家的（如著名的孟加拉乡村银行）小额信贷项目也都明确提出瞄准贫困人口。由于小额信贷项目不像传统银行那样设立各级机构，从而降低了交易费用；以小组联保和相互监督代替传统的抵押和担保；建立以逐步增加贷款额度为特征的动态激励机制，从而克服了正规银行为穷人提供金融服务时所面临的障碍。各种类型的小额信贷项目在中国的迅速扩展和成长也反映了世界性的趋势（Morduch，1999）^[1]。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小额信贷项目使贫困人口增加了收入并伴随着其他方面的积极影响，如提高社会性别意识、改善营养状况、降低人口出生率、改善教育状况、减小消费波动等（Pitt等，1999；Pitt和Khandker，1998；Hulme和Mosley，1996）^[2]。

尽管如此，小额信贷帮助穷人所依赖的种种假设仍需得到实证的检验，而不应仅仅停留在假设的阶段。首先，如果瞄准是一个目标，那么它必须要面向穷人。穷人必须在小额信贷项目的利率水平下有贷款需求，从事能给他带来收益的项目并可以弥补参加项目的成本，并且现有的正规和非正规金融组织不可能以更低的价格提供这种服务。项目还要能建立资格确认的原则以直接排除富人的参与，尽管这种监督会加大管理费用。第二，无论项目的目标是达到金融持续性还是利润最大化，都必须建立一套主要的贷款制度以确保高还款率，如小组联保、动态激励和分期还款等等。第三，项目不只是简单的给穷人提供贷款，而必须能够给他们带来净收益。这种收益不仅要大于参与项目的成本而且还要高于参与其他项目可能带来的收益。

本文试图检验评价中国小额信贷项目运行情况的一些命题，在分析现有文献的基础上还使用了作者1997年在三个小额信贷项目所做的农户调查资料，对中国小额信贷项目的操作和运营情况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和评估。分析的重点是在中国特定的体制和社会经济环境下适合中国国情的小额信贷项目的特征是什么。这种特定的环境特征包括，第一，贫困人口大多集中在边远地区和山区，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农业，与人口密度较大的地区（如孟加拉国，印尼）相比经济活动比较单一。第二，由于地方政府在管理上的高度集权，乡村干部在几乎所有的发展项目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甚至非政府项目也是这样。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政府自己操作大规模小额信贷项目的国家。第三，在中国土地归集体所有，因此不能作为抵押品，而由于法制体系不健全也使得没收抵押品非常困难，贫困户从正规金融机构获得贷款的难度非常大。第四，目前严格的金融制度也限制了小额信贷的发展。国有商业银行掌握的资源大都流向国营企业，留给银行从事自主经营的资源有限。政策和制度的限制使得小额信贷项目无法注册成金融机构（并可以吸收存款），利率也被严格地控制在市场清理的水平之下。

还试图分析对中国小额信贷评价中存在两种观点——乐观的和谨慎的——的原因。虽然贫困地区很多农民（包括小额信贷的参与者）都在正规金融机构有贷款，但是金融业务的扩展（小额信贷）可以使得一些贫困农户从事一些以前无法从事的项目。我们调查的非政府组织小额信贷的运营情况为说明小额信贷的潜在作用提供了一个案例。项目收取适度的利息以吸引贫困户的参与，目前已实现了金融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