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要概念和理论架构

本文的理论支点主要来自于对“传统”的积极评价。关于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米尔斯、麦克林等人相关理论的启发^[1]而得出的。在本文中，我们将把传统定义为世代相传的东西，即任何从过去延传至今或相传至今的东西；并把它视为既可能是持续性的，也可能是断裂的。基于此，传统的转化就可以被视为积极的、不断创新的过程；传统就具有了用创造性的品质激活它所吸收的事物，并像酵母一样将其传递到将来的可能性。

根据这一理论支点，可将在本文中所使用的主要概念罗列如下：

工业化 在“进化论”范式的指引下，西方学者曾普遍认为，所谓工业化，即“使用非生物动力资源和高效率工具的”技术和经济变革，机器大工业在国民经济中取得统治地位的发展过程。围绕这一过程，不单单是社会经济生活的巨变，还包括脱离传统价值观念，趋向于强调实际与实利、一个人选择相标榜的“现世化”的过程^[2]。在本文中，将有限制地使用这一概念。这一限制主要是针对于原定义中的“进化论”色彩。因为，围绕工业化而展开的社会变迁，不是传统和现代截然对立的两极，而是一个充满了传统和现代性互动和融通的复杂过程。

原初工业化 这是美国学者门德尔斯提出的一种从近代工业产生以前的农村工业的发展中寻找近代工业化和工业革命前提条件的理论。它特指这样一种农村工业：①它既不是面向地方市场的、更不是自给自足的经济活动，而是面向域外的、尤其是国外市场的生产活动。②其生产活动是由在农村的小农进行的家庭手工业，而且在很多情况下为城市的包买商所组织，采取包买商制家庭工业的生产形式。③在同一地域市场圈以内农村工业区与生产率较高的大规模粮食生产之间的专业分工（严立贤，第6～7页）。在本文中，原初工业化的使用也是受到相当限制的。并不一般地将中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农村手工业繁荣，都视为原初工业化现象，而是特指那些同中国工业化进程有着某种密切关联的农村手工业发展。

地方工业化知识 这一概念主要受格尔茨“地方性知识”概念^[3]启发而形成；特指与本地工业生产活动相关联的一整套知识系统。它一般表现具有不成文、非正式等特点，并与当地居民生存方式、内部制度与组织及观念习俗等相融合。地方工业化知识的形成、集聚，同地方农村社区工业化进程相辅相成，并在该进程中持续、稳定地发挥关键性作用；地方工业化知识不但有助于人们充分利用能够争取到的发展空间和发展机遇，还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着社区工业化的内容、形式、路径、策略和具体过程。

基于以上理论支点和主要概念，本文的理论架构为：

①围绕工业化而展开的社会变迁，是一个充满了传统和现代性互动和融通现象的复杂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只要机缘凑巧，传统就往往能得以发展、变迁、丰富和创新。

②在地方工业化过程中，传统的发展、变迁、丰富和创新的过程可能是持续性的，也可能是断裂的；这一点对当地后继的工业化过程影响深远。在原初工业化高度发展的地区，只要地方工业化进程能为地方传统手工业知识系统的发展、变迁、丰富和创新留有足够的余地，就往往能使传统的手工业生产转变成为与近代工业生产相衔接的、具有积极意义的过渡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一旦地方工业化得以起步，当地的手工业发展便可以被视为地方工业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基于此，与地方工业化休戚相关的地方工业化知识系统、包括原有的手工业知识系统的存续，以及它的发展、变迁、丰富和创新就显得特别重要。

③在西方列强入侵以前，中国作为高度发达的前资本主义国家，其东部沿海地区的原初工业化已达到相当高的程度。近代以来，中国在遭受了绵延不断的屈辱与不幸的同时，不甘于被奴役和欺侮的中国人，也毕竟在图存和图强的世纪性奋斗纲领指引下，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包括农村工业化在内的工业化浪潮。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农村原有的、高度发达的手工业传统，在不断汲取西方工业文明的同时，不断地得以发展、变迁、丰富和创新；越来越多的农村手工业生产项目，同近代工业化的历史进程相融合，并最终成为后者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④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中国农村工业化过程中，比所达到的规模和所取得的实绩更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