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哲学是政治学理论体系的最高层面，也是政治学研究的基础。从某种意义上讲，政治学的繁荣和发展取决于政治哲学水平的提高。因此，关于政治哲学的讨论就显得意义重大。最近几年，学术界对这个问题给予了较多的关注。但与此同时，对这个问题研究的深入程度却是难以让人满意。人们或者基于对实证性研究的热衷而忽视对政治哲学基本问题的讨论，或者从根本上认为政治哲学问题无法讨论，而回避对它进行深入细致的思考。有一些人还简单地把政治哲学等同于一般的政治理论。更有甚者，还把政治哲学等同于一般的意识形态。我以为，不管是基于那样一种理由，都是不可取的。在我看来，政治哲学是整个政治学理论体系的基石，没有这个基石，或者说这个基石的牢靠程度还没有经过理论上的检验，我们是无法保证政治理论这座大厦的坚固程度。实际上，目前政治学发展的滞后，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咎于政治哲学的贫乏。

在目前政治哲学存在的诸多问题当中，我以为，对政治哲学的性质、功能和研究内容等问题还远远没有弄清楚。本文试图就政治哲学本身的这些基本问题进行探讨。

一 政治哲学是对政治思维的前提性反思

如何正确理解政治哲学这个概念是讨论政治哲学问题的前提，离开这个前提，就失去了讨论的基础。因此，首先我们必须就政治哲学的含义做一说明。在我们一般的理解中，政治科学与政治哲学的区分在于，前者关心的是“实然性”的问题，是对于“是什么”的回答和描述；后者关心的是“应然性”的问题，是对于应当怎样的解答和理解。按照埃克斯坦的理解，政治科学与政治哲学在论题、范围和正确性标准这三个方面都存在着不同。在论题方面，政治哲学除了要像政治科学那样回答与实际有关的种种问题外，而且还要回答诸如政治的目的之类的政治道德性问题，还要在各种政治理论之间进行比较研究等等；在范围上政治哲学比政治学显得更为宽泛；在正确性标准方面，政治学强调一致性，而政治哲学则强调连贯性和对因果关系的研究。^[1]可见政治学与政治哲学之间有着诸多不同，而政治哲学的范围比较宽泛和辩证。

那么，究竟怎样来理解政治哲学呢？对此，著名的政治哲学史家斯特劳斯（L.Strous）提出一个颇有意义的见解。他认为，政治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而哲学又是“用整体的知识取代整体的见解”的一种“尝试”，所以，“政治哲学就是要试图真正了解政治事务的性质以及正确的或完整的了解政治制度这两方面的知识。”^[2]在此，斯特劳斯着意强调的是对政治事务性质的了解、对政治制度的正确性和完整性方面的了解。政治哲学因此与其他的政治理论、政治观点等理论形态有所不同。所以如此，在斯特劳斯的思想逻辑中，他认为，任何政治行为都是有目的的，对于目的性的追求就是政治哲学。^[3]斯特劳斯的见解比埃克斯坦的理解更强调了政治哲学的关注要点——政治生活的目的。这或许体现了思想家们在思考政治哲学问题时的某些一致性和政治哲学本身所具有的特征。

不仅如此，人类的政治实践也是一个行为和价值的选择过程。唯其如此，政治哲学不可避免地要对某些价值问题（尤其是一些价值纷争）做出无条件的选择。换言之，政治哲学必然体现为某种绝对的道德命令特征。因为人们的行为难以摆脱功利与道义、手段和目的、眼前和长远、合理与不合理之间的纠缠。对这些困境问题的解决只能诉诸于道德的律令。因此，有研究者指出，“政治哲学是道德哲学在政治领域的应用与延伸”。^[4]作者认为，其含义也在于此。

从理论上讲，对政治哲学的理解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为对政治哲学的探讨只有特定时空的规定，没有普遍的绝对的真理；只有激烈的争论，没有完整一致的结论。我们可以说，对政治哲学的讨论，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因此，试图对政治哲学进行定义，本身就是不明智的做法。但是，为了分析的便利，对它进行一定的描述，是可能而必须的。

1.政治哲学具有一定的哲学意味，但是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哲学

说政治哲学具有一定的哲学意味是基于这样的理由：我们将哲学理解为一种人类所具有的反思能力。哲学是人类对其所面临困境的反思活动，在这一点上，政治哲学具有哲学的意味。我们可以这样说，政治哲学是人们对其所面临的政治生活的困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