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理论是现代经济学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同时也是学术思想争论最热烈的理论领域之一。长期不断的理论纷争和派别论战使得资本理论的发展和演变呈现出其他理论领域所少见的错综复杂与异质多样性特征。本文试图重新审视西方资本理论发展及其争论的主要历史过程，解析资本争论的若干深层原因，并且探讨其中对于我们可能具有的启示与借鉴意义。

一 西方资本理论发展的主要历史脉络

我们知道，人类在经过工业革命而步入近代资本主义时代以后，其生产方式所显示出来的一个不同于以往生产方式的显著特征便是在生产过程中大规模地制造同时又大规模地使用资本。因此，资本作为经济过程产出的一种投入或生产要素，乃是反映近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技术特性的最重要的经济范畴。虽然像商品、货币、价值等等范畴一样，资本的概念与范畴也曾经在人类社会早期的经济活动和经济思想中出现过，比如，古希腊的学者曾经从货币的借贷关系中初步认识了货币资本（capital）（E.Cannan，1924，p.53；E.v.Bohm-Bawerk，1981，p.60），中世纪特别是其晚期的重商主义者则从商业实践中发现了商品资本（stock）的增殖能力及其运动特点与流通规律。但是总的说来，在前资本主义时代人们对于资本的认识和理解还是模糊的、肤浅的。只有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而显示资本范畴的本质特征的场景充分展现之后，系统的资本理论才得以真正产生和发展起来。

大致地说，西方资本理论主要经历了古典、新古典、凯恩斯主义以及凯恩斯主义以后这样几个发展阶段。古典的资本理论是西方经济思想史上第一个具有科学价值的资本理论。古典经济学家从关于财富或价值的本源来自生产的基本理念出发，最先对包含资本的生产与再生产过程进行了系统考察。他们深入探讨了资本的性质、形成机制、作用与职能、动态增长等一系列重要问题，对于诸如价值、生产劳动、资本、利润、利息等经济范畴及其逻辑联系进行了科学的分析提炼和理论制作，构筑起较为宏大的资本理论框架。按照他们的观点，所谓资本，乃是积累起来以供生产使用的财富，或叫“预付”。资本来源于勤劳和节俭。资本的生产职能在于通过推动和协助劳动，使生产得以进行并提高效率。因此，要增加财富就需要积累资本，而资本积累需要利润动机的激励，由此产生资本的分配职能，它表现为对于剩余产品的所有权，并使收入分配出现某种对立局面。最终，资本积累或经济动态运行的具体历史轨迹将依积累进程中收入分配格局的变化从而利润率的变化为转移。总起来看，古典学派资本理论的基本特点在于：第一，坚持在劳动价值论基础上考察资本，强调资本的生产职能在于推动劳动，其本身并不创造价值，奉行价值决定的一元论。第二，坚持技术经济分析与社会经济分析相结合，在考察资本的分配职能时诉诸所有权因素，强调利润或利息范畴的“剩余”特征。第三，坚持动态分析，关注资本积累的动态过程与发展规律。

新古典资本理论是在19世纪70年代以后发展起来的。作为边际革命的产儿，新古典经济学形成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古典经济学的新的研究范式。这一范式的核心是经济资源在静态条件下的最优配置，它与古典体系的焦点——财富（资源）的积累与增长截然不同。因此，新古典学者虽然接受了古典资本理论的一些基本概念，但是却不同意其劳动价值原理，不满意古典资本理论中存在的生产分析的“一元论”与分配分析的“多元论”这种非对称局面，试图重新阐释资本的性质、作用与职能等问题，对古典资本理论展开了批判并加以变革。他们从人的欲望满足与效用最大化出发，认为财富或价值的本质是效用，因此生产活动的实质在于生产效用。对于效用的生产而言，各种要素投入均是不可或缺的，所以，资本在生产中的作用就绝不仅仅限于推动劳动，而是也具有同劳动并列意义上的独立的生产职能或生产力。这样便形成了生产分析的多元论，即生产三要素（四要素）论。而既然各要素并列地参与生产，自然也要平等地参与分配，从而又可以顺理成章地引出收入分配的多元论，于是便实现了关于资本的生产职能与分配职能的逻辑对应关系。新古典学者进一步分析到，价值的本质不仅仅是效用，作为测量欲望强度的尺度，它实际上将取决于边际效用。边际效用递减规律的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