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绪言：一个未遭质疑的理论

乘数效应指总支出增加将导致国民收入成倍增加，所增加的倍数、也就是国民收入的增加和总支出的增加之比即为乘数。在一定的假设前提条件下，其计算公式为$1/（MPS+t）＞$1。这里，MPS指边际储蓄倾向（marginal propensity to save），t是税率，1/（MPS+t）即为乘数（multiplier）。乘数的实现是一个不断地由需求增加导致生产增加、生产增加又创造出新一轮的需求，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无穷的过程。在每一个循环过程中，新增加的产品被生产出来、产生出相应的收入后，每一美元之中有MPS部分被储蓄，t部分被征税，（1-MPS-t）部分被消费。这一部分决定下一轮的新需求的增加。

乘数的概念最初由瑞典经济学家威克塞尔（K. Wicksell）和俄国经济学家图干巴拉诺夫斯基（Tugan-Baranowski）分别提出，1931年英国经济学家卡恩（Kaln 1931）在一篇文章中用乘数的概念来解释投资增加与就业增加之间的关系，并计算了乘数效应的极限值，使之成为一种有用的分析工具。凯恩斯在《通论》中把乘数与边际消费倾向联系起来。乘数理论在凯恩斯的理论体系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用以解释私人经济部分的不稳定性和以财政政策为主导的宏观需求管理的有效性。根据凯恩斯的理论，比如说，由于企业家们普遍对经济前景持较为悲观的态度导致私人投资减少，通过乘数效应将导致国民收入大幅度的减少、失业增加，而如果这时增加政府支出，则通过乘数效应可将国民收入提高的充分就业的水平。

以后，这种对乘数理论的应用又进一步推广到经济增长理论和经济周期理论，而且成为这些理论中的核心概念。在哈罗德-多马经济增长模型中，以及在汉森和萨缪尔森把乘原理论与加速原理结合起来所建立、用以解释经济周期的“乘数-加速模型”中，乘数理论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凯恩斯的理论体系虽然后来受到货币主义和新古典主义等理论的挑战，但乘数理论并没有遭到质疑。而笔者认为，乘数理论存在着重大的理论缺陷，大有被讨论和质疑的必要。对此，笔者在1997年曾予以讨论（樊明，1997）。本文首先对之进行回顾，在此基础上将进一步深入讨论乘数理论的理论缺陷以及相关的经济理论问题。由于乘数理论在整个西方宏观经济学中居于十分重要的地位，如果这个理论本身有重大理论缺陷，则对西方经济学的震动将难以低估。希望通过这一讨论能够引起中国及世界经济学术界的高度重视。

二 乘数理论的主要缺陷

笔者认为，乘数理论至少在以下三方面存在缺陷。

1.自发性支出所引发的储蓄和税收并非不再形成需求

考虑一项自发性支出（autonomous expenditure）对收入的影响，如私人投资或政府支出。一开始，私人投资或政府支出增加等量的家户收入。根据乘数理论，家户获得这份增加的收入后，扣除税收，根据其边际消费倾向，消费掉一部分，剩余部分将被储蓄。在下一阶段，只有被家户消费的部分创造新的需求。其中，隐含地假定，变为税收和储蓄的部分将会被闲置。这显然有问题。事实上，通过利息率的自动调节，储蓄将转化为投资。而税收一般要转化为政府支出。因此，在私人投资或政府支出的以后阶段，新的需求并不是由家户的边际消费倾向所惟一决定的。它是由各阶段所新增收入中被闲置的比例所决定的。

从另一方面说，如果家户不储蓄，政府不征税，乘数就无限大。那么，只要增加一定政府支出就可创造出无限的国民收入，为什么我们不建议设法降低家户的储蓄到0，让政府降低税收到0，这样，我们就可以享受无限的收入？

2.乘数的实现将在无限远的时间，而非瞬时实现

如果乘数效应存在，乘数的实现是一个近乎无穷的过程。从一美元私人投资或政府支出开始，到国民收入增加至数倍，其间经历了无数次从支出变为收入，从收入变为支出的过程。而每一过程是一再生产过程。而这一过程似乎从未被详细分析过，我们可仔细分析一下：如果政府增加支出，省去公共决策的过程不计，工人工资只有在付出了相应的劳动后才被支付。这是第一阶段。工人拿到工资后去消费。生产消费品的工人只有在他们生产出这些消费品后才被支付工资。这个过程可一直分析下去。但可以看出，乘数过程的每一阶段是一从生产到消费的过程。同时，乘数的实现要经过无数从生产到消费再到生产的过程。如果政府支出的目的是为了增加总需求，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