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是否培育出了李村基督徒新的自我呢？这一新的自我是否能够带来基督徒自身伦理道德的转变？

第一节 人神关系的建立：基督徒新自我观的维系、例行化

一 “灵验”与“救赎”混合中人神关系的维系

成为基督徒，用教会负责人的话说，就是“信基督耶稣之后，以后啥事都由耶稣负你的责任”，这意味着信徒将自己的日常生活与神建立了联系。他们与世界的关系图式可以这样表示：人（或世界）—神—人（或世界）。^[1]基督徒的这一观念图式，塑造了基督徒新的自我观与世界观，这影响到其日常生活，并不断地再生产其社会表征体系，结果基督徒信仰的世界转变成为他们生活中的实在世界。^[2]

如前所述，民众因病信教，与民间信仰者追求“灵验”有着相似之处，但又不局限于此。成为基督徒的过程是“灵验”这一传统追求与基督徒追求“救赎”的统一，用张敏的话说就是：“型构中国基督徒身份的真实内容，出自灵验与救赎信仰的一种奇妙混合——正是行动者对于带来‘灵验’的上帝实然而真诚的信仰使他们成为了基督徒，也正是对世俗的关照本身带来了神圣。”^[3]在这种“灵验”与“救赎”的混合中，人神关系模式不断得以建构，在此过程中，基督徒对自我有了重新的认知。

当2008年9月3日的律会结束时，“神的仆人”祷告说：“亲爱的神啊，信你就是与你建立联系。我们等主再来……求你用真光照亮全教会。”与主建立的是何种联系呢？我们且看2008年8月31日圣餐礼拜中三个教会的所有执事合唱的灵诗：

恩主啊，恩主啊，我们在纪念你，你用身体、生命和鲜血救出了我们。恩主啊，恩主啊，我们在纪念你，你的儿女今天要聚集，为的是纪念你。疼爱儿女的神，舍命流血的主啊，亲爱的救主啊，我们在纪念你。

掰开了圣餐的饼，主啊我想起了你，在今天教会前进的路上，表一表情和意，身体为我舍，主啊我纪念你，为了弟兄姐妹的生命献上了自己，亲爱的恩主啊，我愿意跟随你啊，亲爱的救主啊，我们在纪念你。

举起了祝福的杯，主啊，我想起了你，软弱愁苦逼迫患难，主啊，我跟随你，鲜血点点滴在儿的心里，满腔的热血，全部地喷洒在今天的教会里，尝一尝杯中的苦，表一表情和意啊，亲爱的救主啊，我们在纪念你。

在圣餐礼拜的场合每次都要声泪俱下吟唱的这首灵诗，表达了已受洗入教的信徒对上帝与自我关系的认识。“用身体、生命和鲜血救出了我们”，就把按照圣经记载的耶稣被钉十字架与两千年后的李村基督徒群体联系起来了，“身体为我舍”更是把耶稣的被钉死与基督徒的自我建立了直接的关联。

二 通过弃绝旧自我来树立新自我

与神的关联，使基督徒对自我的使命有了新的认知，人生也有了重新定位。这在以下灵诗中得到充分的表达：“十字架上舍了你的身，你甘心流血为我死……你替我受审，我的刑罚落在了你的身。”^[4]

认识到了耶稣为自己所做的之后，基督徒表达了自我的重新定位：“恩主啊，我今不是我的人，愿献身愿献心，一生一世与主相亲，无论有多苦难临于身，至死忠心紧紧跟随。婚宴席上，你欢欣，到那时，主为新君，我为新民。”^[5]

其他灵诗在表达了对耶稣“舍己为人”的感激之后，基督徒更是表达了自己的报答之决心，如“我理当献给主，我拿什么给耶稣，我献什么报答主，我献什么报答主，主你何时需要我，我时时刻刻为你把力出，庄稼多多，需要收割，尽我所有把力出”^[6]。

福柯认为，“（基督教）寻求自我的救赎确实就意味着一种自我照看。但是达到救赎所要求的条件恰恰是弃绝”^[7]。正是在与上帝的关联下，李村基督徒通过弃绝自我来实现其新自我之重塑。在李村教会的各种活动中，教会很重视使信徒不断认识耶稣与自己的关联，信徒也不断强化重塑自我跟随耶稣、效法耶稣的决心。笔者在信徒的笔记本上发现了2008年受难周悔改复兴大会上诸位信徒的表白，如一位叫琴的信徒说：“一步步工作都是神的带领，认识到我给耶稣钉十字架上^[8]，那时候我便是犹大，这时候是我自己，回复良心，归回生命，禁止口舌，信这几十年没有悔改。葡萄架已经搭起，以后跟教会联络。”历次的活动都使信徒自我反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位信徒说：“从一周受难，自己感到没有尽职尽责……葡萄架搭起，都要联络在枝上，永远永远跟耶稣保持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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