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1 新西兰、经济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的财政状况（2006～2013）

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对众多国家的财政可持续性提出了严峻挑战。所谓财政可持续性，可定义为“政府满足其当前和未来财政责任的能力。而政府的财政责任则是由它在税收、支出和借债上的决策所决定的。因此，财政可持续性指的是政府能否在将来不做重大调整的情况下维持其现行政策，或者，其政策将导致过度的累积债务，除非政府采取行动改变政策”。^[1]发端于美国的2008年金融危机，通过贸易和金融渠道，传导到其他国家，幸免者几乎没有。随着发达国家为了做平资产负债平衡表纷纷撤回流动性资金，众多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遭遇了严重的资金外流危机。许多国家采取了积极的应对政策，最重要的包括宽松的货币政策，金融体系再注资，对私人和企业部门进行救助，实施积极的财政刺激项目。^[2]这些政策措施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众多国家的财政可持续性。如表1所示，就整体而言，发达国家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财政状况急剧恶化。尽管金融危机对新兴市场国家的财政状况的影响要远远低于对发达国家的影响，但2008年的金融危机也使它们的财政收支从盈余转为赤字，国家债务水平显著上升。

与20世纪80年代的债务危机和90年代的亚洲金融危机等的主要受害者是发展中国家不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受创最大的是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和欧洲发达国家。然而，在西方发达国家之中，仍然有少数国家的财政表现与众不同。新西兰就是其中之一。如表1所示，与西方发达国家的一般状况相比，新西兰是以较好的财政状况迎来2008年金融危机的。而后，尽管金融危机也使新西兰财政运行状况从2008年的盈余转为2009年的赤字，债务水平显著上升，但同经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相比，新西兰的境况要好得多，它在危机后的财政可持续性能力恢复方面也表现更好。单就财政赤字和债务规模这两个数据而言，新西兰在金融危机前后的表现，与新兴市场国家相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新西兰财政在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上的较好表现，与该国从20世纪80年代中叶开始、90年代中叶深化并持续至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经济改革特别是公共预算改革密切相关。从1994年实施《财政责任法》开始，直到2008年，新西兰财政运行年年保持平衡或盈余。Wyplosy通过比较包括日本在内的20个西方发达国家1960～2011年的财政运行状况，认为新西兰和瑞典、丹麦一道属于政府财政纪律较好的国家。三个国家都把财政赤字年数控制在半数以下，其余国家则除了挪威和芬兰以外，大抵每5年中的4年有财政赤字，最甚者为葡萄牙和意大利——无一年不是赤字。而法国、希腊和奥地利三国最近出现的财政平衡或盈余年竟然在20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之前（见表2）。^[3]

表2 西方发达国家财政赤字年所占比重（1960～2011）

图1 新西兰财政平衡和债务状况（1975～2013）

Bruce White在其最近发表的一项研究中把新西兰宏观经济发展分为四个阶段：改革之前（1984年之前）；改革阶段（1984年至20世纪90年代初）；宏观经济状况大改善阶段（20世纪90年代初到2007年）；金融危机至今阶段（2008年以后）（见图1）。^[4]本文将分四部分来讨论新西兰的财政可持续性发展问题。第一、二部分分别讨论经济改革前和改革时期的相关发展，分别与White的第一和第二阶段相对应。第三部分覆盖White的第三和第四阶段。第四部分对新西兰的经验教训做一总结，并指出它们对我们思考金融危机后的中国财政可持续性问题的启发和可供借鉴之处。

一

新西兰是从1984年开始对其公共部门进行市场导向的改革的。新西兰财政在20世纪80年代上半叶所呈现的不可持续性，是这一改革的主要背景之一。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西方国家经济普遍持续稳步增长，唯独新西兰表现欠佳。1955年，新西兰的人均GDP仅低于美国和加拿大，在西方发达国家中位列第三，1982年却降至第十五位。^[5]新西兰经济的相对衰落，固然有主要贸易对象英国加入欧盟从而失去欧洲特惠出口市场，国际贸易条件恶化等外在原因，但战后新西兰历届政府采取的极其强烈的贸易保护主义和干预主义政策乃是最重要的原因。如1984年的工党政府财长Graham Scott在其所著《新西兰政府改革》一书中所言，新西兰于1984年开始的改革面临的是这样一个局面，“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和控制，与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