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4年09月 |
西方女性学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产生以来,已经走过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历程,相较之下,中国女性学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也已历经30余个春秋。西方女性学作为风云激荡的第二波女权运动的延伸,立足于大学讲堂;中国女性学于改革开放之初,在回应社会变革中的性别问题的过程中应运而生。由此出发,本文对20世纪90年代中叶以来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的进程进行梳理。
一 背景、研究问题与基本概念
时至今日,中国的女性学如何发展,目标是什么?对此,最关键的问题是女性学要不要名正言顺地在高等教育体制中安身立命。这一问题不仅取决于女性学的自我选择,而且取决于高等教育体制“准入”与否。高等教育的入门证使女性学应以学科的身份进入高等教育体系。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女性学已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进入高等教育体系了,但要独立于学科之林,仍然需要经过依据传统学科标准的身份检验。这就是我们常常听到的来自主流学科的质询——女性学到底是不是一个学科?对学科进行检验的标尺首先是学科范式,即是否有“学术共同体”所认同的、明确的、不可取代的研究对象、基本理论(概念体系)和研究方法。也就是女性学作为一个学科的依据是什么、学术界域如何划定等问题。
其实,这种检验不仅是学理上的思辨,也是女性学发展实践中面临的现实问题。在中国,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尤其是′95世妇会之后,一些学科已经基本接受了女性学的基本分析范畴——社会性别(Gender),继而产生的问题是女性学的看家本领是否只是一个“视角”,如果不跟进建构女性学的学科范式,就会面临只作为一个视角被其他学科消融的危险,或者说,非但不能完成解构其他学科性别偏差的使命反而会被其他学科“解构”。比如,近年来,在人才培养方面常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其他学科名目下培养女性学或称性别研究方向的硕士、博士研究生,首先必须按照这一学科的范式对学生进行训练,尤其是学位论文的写作,必须遵循这一学科的价值观、问题意识,并运用其基本概念、理论与研究方法,否则学生难以得到学位。这一问题,在学生开题或者毕业论文答辩时表现更为突出,许多学生由此不得不选择放弃女性学而回归主流学科。要解决这一问题,就要有女性学的学科地位,说到底还是要有自己的学科范式,并被学术界认同。
关于女性学的学科建设问题,自女性学问世以来从未间断。但每个时期的着力程度和关注问题有所不同。以“女性学”“妇女/性别研究”题名为检索词,本文对1995年以来中国知网上的期刊文章进行检索,共搜出140篇相关论文。从这140篇文章在每一年份的数量分布和关注问题来看,2005年、2006年、2007年这三年数量居多,2007年为峰值。从对女性学学科建设的关注来看,也是这三年成果居多,以2007年为最。而从文章的内容来看,这三年关注的重点则略有不同。
图1 1995年以来相关成果数量分布图
其中,2005年主要关注的有:“学科规范化”“从边缘到中心的悖论”“学科存在的价值”“学科建设的构想”等问题。2006年出现了一些学科制度建设的文章,诸如“论女性学的学术范式与研究方法”“我国女性学学科制度建设与问题”等,这些文章直接论及学科建设的基本问题,包括学术范式、基本理论、研究方法等。此外,这一年出现了一些对女性学发展历程进行梳理、研究类的文章,诸如“跨越式发展与本土经验——女性学学科建设的十年回顾”等。
为探讨女性学学科建设的成就与面临的问题,从经验中提炼、聚焦学科要点问题,推进女性学学科建设的步伐,近年来多有“回顾”类研究成果面世。杜芳琴、王珺的《三十年妇女/性别研究的学科化》全面系统地梳理了“妇女/性别研究作为一门学术性学科怎样在学术界获得身份,并在高等教育中获得建制,成为教育实体的结构进入课程体系,逐渐纳入高等教育和学术主流”[1]的过程,对妇女/性别研究30年来的学科化发展阶段进行了划分,对不同阶段的成就与问题进行了评价与分析,从学理研究、课程建设、机制策略三个方面论述了妇女/性别研究学科化的策略与前景。关于学理方面,她们认为,妇女/性别研究在“研究对象、公认的专门术语和方法论、概念体系、分析范畴”等方面“远未达到基本的认同”,“也正是源于那种对学科理解的随意性,妇女/性别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