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从部门的角度来看，工业部门无疑是人类活动最大的能源消耗和温室气体排放部门^[1]。根据IPCC第五次评估报告，2010年全球490亿吨CO₂当量中，工业部门直接温室气体排放占总排放的21%，来自电力和热力的间接温室气体排放占总排放的11%，二者之和占全球总排放的32%，高于其他部门（如建筑、交通）的排放^[2]。

对正在经历快速工业化的中国来说，工业排放更是占据总排放中的主导地位，且占总排放的比重随工业化进程在不断上升。进入21世纪后，尤其是2003年以来在重化工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工业部门排放随之迅速增加，由2002年的约30亿吨CO₂，增长到2011年的67亿吨CO₂，翻了一番还多。工业部门碳排放占总排放的比重略有下降，由2002年的80.3%下降到2011年的75.9%（见图1），其中以重化工业为代表的能源密集型制造业能源消耗占工业总能耗的近80%。

图1 我国历年工业二氧化碳排放（1980～2011年）

IPCC第五次评估报告指出，近几十年来工业产品的生产和消费主要发生在亚洲，而中国是几种主要工业产品（水泥、铁矿石和有色金属、石油化工产品等重化工业产品）最大的生产国和消费国。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的主要工业品产量持续翻番，主要工业产品均居世界前列，中国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也成为世界第一排放大国。因此，判断中国当前和未来的工业化进程，预测未来工业排放路径和排放峰值，对判断我国总排放路径和峰值、制定温室气体减排政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和意义。

二 工业化进程的判断与预测

（一）对当前工业化进程的判断

一国的工业化进程与经济增长阶段密切相关。工业化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国民收入中制造业活动（或第二产业）所占比例提高；二是制造业（或第二产业）就业的劳动人口的比例也呈增加趋势。美国著名经济学家钱纳里和赛尔奎将经济发展阶段划分为前工业化、工业化实现和后工业化三个阶段，其中工业化实现阶段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时期。判断依据主要有人均收入水平、三次产业结构、就业结构、城市化水平等标准（见表1）。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工业总产值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将经历由上升到下降的倒U形变化（称为“库兹涅茨曲线”），与此同时，工业的内部结构也随之改变。工业化初期，纺织、食品等轻工业比重较高，之后比重持续下降；工业化中期，钢铁、水泥、电力等能源原材料工业比重较大，之后开始下降；工业化后期，装备制造等高加工度的制造业比重明显上升^[3]。进入后工业化阶段后，工业产值比重开始下降，并低于第三产业比重，根据主要发达国家的经验，工业产值比重大多稳定在20%～30%之间。

表1 工业化不同阶段的标志值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工业化进程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78～1991年）为工业化初期阶段，确立了消费导向型、调整轻重工业结构的工业化战略。第二阶段（1992～2001年）为工业化中前期阶段，重点是建立基于市场的工业化发展机制。第三阶段（2002年至今）为工业化中后期阶段，这一阶段的特征是消费结构升级和城市化带来重化工业加速发展；开始探索新型工业化道路，由“消费导向型”工业化战略向“消费导向型”和“创新导向型”工业化战略转变^[4]。新型工业化涉及多个方面，包括调整工业结构、转变工业发展方式、降低工业资源和能源消耗、减少工业污染物排放等，其中一个新的、重要的要求，是未来的工业化中必须考虑温室气体排放约束。

当前我国政府和学界对中国目前所处工业化阶段属于“中期”还是“中后期”阶段意见不一。原因在于用于衡量工业化程度的指标（人均GDP、三次产业产值结构、第一产业就业人员占比、人口城市化率）进展不一，而且全国不同地区之间工业化发展水平差异很大。

2013年中国的GDP为56.88万亿元（约合9.24万亿美元），人均GDP为6807美元^[5]。第一、第二、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分别为10.0%、43.9%和46.1%，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首次超过第二产业。按照人均GDP指标，我国已处于工业化后期阶段；按照三次产业产值结构，我国处于工业化后期的起步阶段。

2013年，中国的城市化率为53.73%，接近世界平均水平，但尚未达到工业化后期的门槛（60%），表明我国城市化水平仍滞后于工业化的整体进程。从第一产业就业人员占比来看，2013年，如果将农民工纳入非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