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也许算是当代戏剧发展史上重要的一年。

这个重要，首先表现在2013年各种戏剧节不绝于耳；而且，从一个长的历史时段来看，2013年的戏剧节呈现出主办单位越来越多元，官方色彩越来越淡化的趋向。这其中，首先是乌镇戏剧节以高端的营销方式^[1]，将戏剧从封闭的剧场带到了风景优美的江南小镇，也力图将戏剧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但伴随乌镇戏剧节的隆重开幕，争议之声却同样不绝于耳。在当前各种戏剧节越来越多、越来越繁荣的局面下，我们应该可以以这个最具大众知名度的戏剧节为个案，辨析围绕着乌镇戏剧节的种种争议，思考戏剧节对于中国戏剧的建设性作用。其次，全国小剧场戏剧展演于2013年夏天在北京开幕。这个由文化部主办的全国规模的小剧场戏剧展演，是在院团体制改革全面推进之后举办的首个展演。这次展演，不同以往的是，它不仅体现了戏剧风格上的变化，而且更重要的是官方也认识到了小剧场作为一种生产组织方式的重要性。最后，2013年在全国各地都产生了许多有影响力的重要作品。这其中除去由南京大学制作演出的《蒋公的面子》以小制胜之外，其他如《青蛇》《如梦之梦》《上海奥德赛》这样的大作品，却更引起笔者的关注——关心它们，倒不在其大，而是因为戏剧演出在艺术上的探索多年停滞，而这些作品，却在剧场表现可能性的开掘上做出了重要的探索。从这些端倪我们可以隐约看到，在院团体制改革全面深化的基础上，随着不同的创作力量、组织力量进入戏剧生产之中，戏剧创作也正在缓慢地释放新的活力。

一 戏剧节的多元主体

戏剧节在中国并不新鲜。但在2013年，戏剧节不仅有些出奇的多，而且，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不只在戏剧界有广泛的影响，也引起了社会的普遍关注。

我们看一组数据就可以说明戏剧节的多。

据道略文化产业研究中心的一组数据，在2013年上半年举办的戏剧节即有8个^[2]：

中国文情报告（2013～2014）

戏剧节的越来越多似乎有些出人意料。近年来，为了控制各种艺术节与评奖的泛滥，文化部、宣传部等部门不仅严格限制了戏剧节的审批，而且也正在将原有的戏剧节与奖项进一步整合。比如由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简称中国文联）、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办的中国戏剧节，原来只颁发中国戏剧奖；2005年在进行奖项调整后，将原来针对戏剧演员个人的梅花奖也并入了中国戏剧奖。但是，近年来随着文化体制越来越松动，官方在限制评奖类戏剧节扩展的同时，对于戏剧节的主办主体的要求却越来越放宽了，能够承办戏剧节的单位越来越多：比如上表所列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由北京东城区文化委员会与几家单位联合主办，上海长宁国际戏剧节是由上海长宁区主办。也就是说，一方面官方越来越严格控制以评奖为导向的戏剧节，另一方面，由地方政府、区政府、各级协会牵头，越来越多社会化操作的戏剧节则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文化体制改革的确释放了社会的活力；这些社会化的戏剧节，也让戏剧演出市场充满了活力。

在这种举办主体越来越多元的潮流中，2013年最为典型也最有影响力的当属乌镇戏剧节。乌镇戏剧节的最特别之处在于它属于不同体制的“混搭”——“乌镇”加“戏剧节”。乌镇，原本是旅游目的地；戏剧节，是文化项目，也是旅游的深度开发，是一种新型的文化产业。这种“混搭”，使得乌镇戏剧节的影响很容易就超越了“戏剧圈”，成为社会普遍关注的项目——由此也引发了诸多争议。

因此，笔者在这里将乌镇戏剧节作为一个个案，探讨在文化体制改革背景下，戏剧节、戏剧演出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

乌镇戏剧节，是由地方政府（以乌镇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总裁陈向宏为代表）与具有商业号召力的艺术界知名人士赖声川、黄磊以及孟京辉共同倡议发起的。或许正因为这庞大的发起团队，使得乌镇戏剧节虽然是由乌镇旅游股份有限公司主办，但其专业化程度与国际化程度都可以算得上是比较高的一个戏剧节。

乌镇戏剧节包含两个部分：演出部分和青年竞演单元，其中参加演出的剧目共有6部。这其中除了孟京辉的《空中花园谋杀案》一部作品规模较小之外，其他两位发起导演赖声川与田沁鑫都将自己的大制作作品带到了乌镇：赖声川带来的是其在2013年的最新作品《如梦之梦》、田沁鑫带来的则是《四世同堂》。除了这三部在国内非常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