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发展，既可体现为政治结构、政治生活的变化；也可体现为政治逻辑的变化。前者具体些，后者抽象些，但两者既相互呼应，又内在联系。人们可以通过对政治结构和政治生活变化的事件的概括和分析，来把握一定时期的政治发展；同样，也可以通过对这些事件背后的政治逻辑的变化及其意义的把握来透视政治发展。如果选择后一种分析视角，那么就必须把这些事件置于历史运动的过程之中，在历史发展中把握其内在的意义。本文力图用这个视角，来解读2005年中国政治发展的意义。

一

进入2005年，随着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目标的提出，中国的国家建设框架发生了深刻变化，从原来三位一体的建设框架，发展为四位一体的建设框架，即在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的基础上，增加了社会建设。^[1]在这新的建设框架中，政治建设，不仅要与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相适应，而且要与社会建设相适应。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和经济一样，社会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力量，政治建设与社会建设相互适应的过程，自然也是政治发展与社会发展相互作用的过程。在这种相互作用中，政治的发展将推进社会的发展，而社会的发展将决定政治的发展。照此逻辑发展，社会的发展必然日益成为决定政治发展的重要力量。

其实，相对于中国原有的政治发展格局来说，提出社会建设这个国家建设任务，就已经表明了中国政治发展大格局的变化：即由国家单一推动向国家与社会共同推动转变。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基于党和国家对权力与资源的集中，社会消失在党和国家所构建的组织体系之中，党和国家直接主导和决定政治建设与发展。改革开放后，集权格局开始被打破，社会力量开始出现，但由于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约束的存在，社会力量尚未在经济和法律上获得独立地位，所以，中国政治发展的实际推动力量依然是党和国家。这也正是为什么人们一直都把党和国家是否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作为评判中国政治是否获得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进入20世纪90年代，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设，在改革开放中积蓄起来的社会力量，不仅很快获得应有的独立和发展，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获得市场经济体制的制度保障和依法治国的法制保障。社会力量的独立和成长，深刻地改变了中国政治生活中的原有权力格局，使党和国家一体的一元化的权力格局向以党的领导为核心，党、国家和社会三者相互作用的三维权力结构转化；与此相应，中国的政治发展的动力结构，也从单一力量向多元力量推动转化，来自经济、社会，以及地方政府的利益要求与发展期望，逐渐成为推动中国政治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它们在各自领域中所进行的体制创新和制度创新，往往对中国政治发展产生相当深刻的影响。

经济发展无疑是中国政治发展的根本决定力量。但是，这种经济对政治发展的决定作用，要转化为对政治发展的实际推动，自然需要通过政党、国家与社会这个层面的具体行动。政党、社会和国家是具有各自利益取向的力量，在政治生活中处于不同的地位，它们各自的意志以及相互的关系，直接决定着一定经济基础上的政治发展的实际取向和逻辑。所以，我们固然可以从经济的发展这个最基础层面把握政治发展的可能，但是，要把握政治发展的实际进程和内在逻辑，就必须进一步考察政党、国家与社会这三个层面对政治发展的实际推动作用。

中国政治发展动力结构的变化是改革开放的成果，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效发展所带来的。从一定意义上讲，这种动力结构的变化，不是政治体制改革的结果，而是经济体制改革的结果。但是，这个结构的变化却使得中国政治发展，包括政治体制改革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即在一定经济基础上形成的政治发展，由于同时受国家（政党）与社会双重力量推动，所以，它是在国家与社会两个领域同时展开的：在国家领域展开的政治发展，体现为制度与程序的创新与发展；在社会领域展开的政治发展，体现为价值与组织的转换与发展。前者以权力为核心展开；后者以权利为核心展开。两个领域展开的政治发展，相互作用，相互促进，形成中国民主成长的大趋势。

由此回顾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政治发展，人们可以发现在改革后不久，中国政治发展实际上就开始处在双重力量的推动下，一是国家（政党）的力量，二是社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