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具有二元经济特征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劳动力出现短缺的长期趋势，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事件。这是因为，劳动力无限供给从来就是二元经济的重要特征，因而二元经济的转换就意味着劳动力无限供给特征的逐渐消失。而随着劳动力过剩特征的消失，地区之间和产业之间才真正有条件形成均等的报酬水平，全国成为一个均衡的、一体化的经济体。2004年劳动力市场上出现的若干新特征，既表明宏观经济短期变化对就业、失业等指标的影响，反映出一些体制性变化的效果，也显示了劳动力供大于求的长期格局的一种变化。但是，在总结劳动力市场短期变动规律的同时，我们需要思考并进行深入分析的是，劳动力市场上显示出的这种变化究竟是长期趋势还是短期现象。本文将通过描述劳动力市场新特征并对其进行分析，对中国劳动力市场并进一步对经济发展阶段做出判断，从而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一 劳动力市场若干新特征

2004年中国劳动力市场出现许多不同于以往的新特征，这些特征可能会影响到劳动力市场发育的过程，并且对2005年以及今后一段时间的政府政策具有重要的影响。因此，准确描述这些劳动力市场新特征，正确揭示它们产生的原因和未来变化特点，适时把握住短期现象中显示的长期端倪，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具有十分的紧迫性。

首先，沿海地区特别是珠江三角洲地区出现持续的“民工荒”。从2004年春天开始，“缺工”或者“民工荒”这样一些词汇频繁见诸报端，也成为沿海地区用工企业、劳动力市场中介和政府的热门话题。根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调查，企业缺工主要发生在珠三角、闽东南、浙东南等加工制造业聚集地区，重点地区估计缺工10%左右。珠三角地区缺工最为严重，目前有近200万人的缺口。其中，深圳现有民工420万人，目前缺口约40万人。东莞最近对1.5万家使用外来劳动力的企业进行调查，17%的企业表示有用工短缺，缺口近27万人。福建泉州、莆田两市用工缺口共约10万人。^[1]这种现象的出现，在具有劳动力无限供给特征，并且城乡收入差距仍然巨大的中国，是前所未有的。由于城乡收入差距仍然巨大，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未见减少，这种现象的出现也是令人费解的。

其次，城市劳动力市场上的供求紧张状况有所缓解，劳动力需求数量与求职人数的比率上升。自1998年以来，城市劳动力市场压力的一个主要表现，是求职人数多于用工单位对劳动者的需要，在很长时间里两者的比率都明显小于100%。但是，一方面由于劳动力市场匹配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由于进入市场的劳动者理性程度提高，该比率有逐年提高的趋势，2004年更由于宏观经济景气的影响和政府政策力度的增强，而达到很高的水平。例如，2001年全年四个季度的该比率最低为65%，最高为75%，2002年分别提高为73%和89%，2003年为86%和90%，2004年在117个城市劳动力市场上采集的该比率最低为89%，最高为94%，达到历年最高的水平。^[2]

第三，与往年相比就业人数增加的幅度上升，各种失业率指标在近十年里第一次下降。2004年城镇新增就业人员980万人，既超过往年的增量，也超过政府预定的目标；下岗失业人员实现再就业510万人，其中帮助“4050”人员再就业140万人，皆超过政府设定的任务目标。可以说，2004年是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就业形势最好的一年，以及政府和社会治理下岗失业效果最显著的一年。2004年城镇登记失业827万人，登记失业率为4.2%，低于年初确定的4.7%的控制目标，比2003年还低0.1个百分点。根据有关部门透露，符合国际惯例、具有可比性的调查失业率也有所下降。

第四，劳动力市场继续发育，下岗与登记失业的并轨取得新的进展。2004年底，全国尚有国有企业下岗职工155万人，比2003年减少了40.4%，比下岗人数达到高峰的2000年减少了76.4%。目前已经有16个省市完全撤消了再就业服务中心，标志着完成了从下岗这种特殊的保障形式，向公开失业这种符合劳动力市场规范的社会保险形式的并轨。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门已经承诺，2005年将在全国范围内完成这种转轨。随着下岗人数减少，登记失业人数总体上呈现增加趋势。但是，下岗人数减少的效果超过了登记失业人数增加的效果，即两者之和也是减少的，意味着就业形势在2004年转好（见表1）。

表1 下岗与登记失业人数的消长

第五，从人口结构的变化趋势看，中国劳动力供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