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言

关于经济制裁（Economic sanctions），Wallensteen（1968）等早期研究者主要用来指称国家之间的禁止贸易往来（Trade Bans），而有别于运用经济和军事手段损害他国经济的经济战争（Economic Warfare），包含运用经济援助、武器禁运、对外国企业实行国有化等形式的特定经济行动（Specific Economic Actions）以及关税战（Tariff wars）。而从近年的研究来看，经济制裁的内涵和外延都有了很大的拓展，远远超出了贸易领域。一般认为，经济制裁包括禁止贸易往来、特定物资禁运、禁止人员入境以及金融资产冻结等与经济相关的非武力强制性措施。因此，涉及财政、金融和贸易等领域的制裁均属于经济制裁的范畴。

尽管经济制裁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但作为实现国家目标的非军事手段，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才逐渐受到国家的重视。^[1]据Hufbauer等的统计，1914～2000年间国际社会实施的经济制裁行动为179项，其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实施的经济制裁行动占93%以上，而在20世纪最后10年间实施的经济制裁约占30%，仅1992年新增经济制裁就达到13项。^[2]当今世界，经济制裁日益成为部分国际组织和一些国家，尤其是大国为实现其特定目标而采取的一种重要手段。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经济制裁拥有国际法基础。《联合国宪章》第四十一条规定：“安全理事会得决定所应采武力以外之办法，以实施其决议，并得促请联合国会员国执行此项办法。此项办法得包括经济关系、铁路、海运、航空、邮电、无线电及其他交通工具之局部或全部停止，以及外交关系之断绝。”^[3]这为经济制裁行动提供了法理基础。其次，发动战争的成本增加。这尤其对于大国之间以及有核武器的国家而言，战争往往意味着毁灭性后果，任何一方都难以承担战争带来的打击。在此情况下，经济制裁往往成为表达不满或敌意的替代手段。最后经济制裁具有较大的灵活性。由于发起经济制裁的一方占据主动权，可自行决定或根据形势的发展调整制裁的范围、力度和期限等。并且，由于经济制裁对制裁对象的破坏作用有限，这也为制裁结束后双方关系的调整留有很大的空间。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每个国家或其他国际行为体都可以对外发起经济制裁，但从实践来看，经济制裁的实施者往往是大国或大国集团。无论是冷战期间还是冷战结束后，美国均是经济制裁的主要发起国，远远超过欧盟、苏（俄）以及二战前国联和此后的联合国。冷战后，美国参与的国际经济制裁占全球经济制裁总数的比例超过65%。截至2014年8月，美国正在实施的制裁项目为26项，居全球之首，其中有18项制裁项目在2014年更新了制裁措施（见表1）。为了反映国际经济制裁的发展现状，本报告在这些美国最近更新制裁措施的制裁项目中，根据其影响选取针对伊朗和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加以分析。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对伊朗的制裁范围广、历时长，而对俄罗斯的制裁对地缘政治经济影响深远，并且这些制裁行动目前正处于进程之中，对它们的分析还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展望经济制裁的发展趋势。

表1 2014年美国出台制裁措施的制裁项目

二 伊核问题与国际社会对伊朗的经济制裁

早在1979年，美国曾因“伊朗人质危机”对伊实施经济制裁。为了敦促伊政府释放被劫持的美国人质，时任美国总统吉米·卡特宣布了一系列制裁伊朗的措施：一是自1979年11月14日起冻结伊朗政府和央行在美资产；二是自1980年4月17日起禁止与伊朗进行除食品和医药等物品以外的销售、供应与运输；三是自1980年4月17日起禁止从伊朗进口除用于新闻出版与传播的材料之外的所有商品和服务，停止除家庭汇款之外的资金与信贷支付等。^[4]1981年1月20日，在里根宣誓总统就职当天，伊方释放所有人质并交给美方。作为释放人质的交换条件，美国解冻此前被冻结的美元资产，结束制裁。在“两伊战争”期间，由于伊朗袭击美国船只以及支持恐怖主义，美国宣布自美国东部时间1987年10月29日下午12点1分起禁止向伊朗进口除用于新闻出版与传播的材料之外的所有商品和服务。此后，包括美国在内的国际社会对伊朗的制裁再未间断。而近年来国际社会对伊朗的经济制裁则主要缘于伊朗核问题。

（一）伊核问题：制裁伊朗缘起

20世纪50年代，在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的支持下，伊朗开始进行核能源开发。1979年，伊朗成立伊斯兰国家，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