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从中国失业率这个指标谈起，来看一下中国劳动力市场上的“新常态”，进而来观察中国经济的“新常态”。大家都在关心宏观经济，但是在中国谈宏观经济和在西方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这就是西方任何一个央行行长想到做什么政策动作，他就要到国会去听证，并且一定要摆出充分的理由来劝说国会，他们引用的主要依据是失业率。而我们的央行或者财政部在出台相关的宏观经济政策的时候，通常没有人去引用失业率的数据。事实上，有关失业率指标的一些重要数据甚至从来也没有系统公布过。最近有了一些发布的片段信息，所以本文想从这些信息入手，来看一看劳动力市场的状况。

一 关于失业率的事实并澄清一些认识误区

我们来看关于中国失业率的一些事实，可能会谈到不同的指标，同时澄清一些认识误区。中国的经济增长到目前为止，已经是18个季度呈现增长速度下滑趋势，大概十四五个季度已经持续低于过去35年的平均经济增长速度，从接近于两位数的增长掉到了7%～8%。在20世纪90年代末，我们遭遇了东南亚金融危机，当时的朱镕基总理要求保8%。到2008年、2009年我们遭遇全球危机，时任总理温家宝也要求保8%。这次我们经济的下行趋势持续这么久，只是实行了一些所谓的微刺激手段，总体来说并没有要求必须保8%。政府也有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心态，认为保持在7.5%上下就能够接受。原因就是我们的政府有了定力，这个定力应该是源于没有看到经济下滑带来的就业压力以及失业率的提高，这就是它的定心丸。

经济增长速度降下来了，劳动力市场没有压力吗？很多人认为就业肯定有压力。我们需要比较系统地来看一些指标，光看个别指标还不够，还要看劳动力市场整体，要看失业率、劳动参与率等等，同时要把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和其他相关指标如宏观经济指标结合来比较，这样才能形成一个准确的认识。

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够从官方取得的系统的失业率数据，还是叫作“城镇登记失业率”。很多人批评这个指标不可靠，大概有这么几个理由。一是它的统计对象只是城镇居民中有户籍的人，而农民工已经占到城镇就业的35%，大部分人并没有被这个指标所覆盖。二是虽然有本地户口，但是失业了也不一定愿意来登记。还有人觉得我失业了来登记也没有什么用，即使有资格登记也没有登记，所以这部分人也没有纳入失业率登记中。可见这种登记并不是客观的统计，而是需要根据失业者的主观意愿来申报才行。

从2002年开始，城镇登记失业率基本上是不变化的（见图12-1）。这期间我们经历了一些宏观经济的波动，特别经历了2008年、2009年的大规模的金融危机。但是即使在那个时候，失业率的常态基本是在4.1%左右，2009年经济状况最糟糕的时候，仅仅一度提高到4.3%，后来又降下来了。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指标和我们实际感觉到的失业状况差异很大。因此人们一直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指标，而且有很多批评，还有很多学者提出比较系统的看法，认为这个指标不准确。笔者觉得这个指标没有不准确，只是它有局限性而已。

图12-1 几种城镇失业率指标的变化情况

大家一直在呼吁，认为应该发布真正反映实际劳动力市场状况的指标——“调查失业率”。这是国际劳工组织推荐的一个指标，很多国家都采用。如果依据调查失业率这个指标，覆盖对象就不仅仅限于有户籍的城镇居民，还要包括所有在这个城镇劳动力市场的人群。由于是接受了国际劳工组织的建议，它是可以进行国际比较的。比如中国的调查失业率是5%，美国的调查失业率是8%，至少大体上可以有效地进行比较。

若干年前时任总理温家宝就提出要求，我们的文件里面也多次写到，要启用和公布调查失业率，但是一直没有公布此类数据。最近我们发现，有一些零星的数据开始公布，但是这些数据的公布并不是用政府部门很正规、很系统的方式，而是以李克强总理在不同场合讲话方式，透露出若干个关于调查失业率的片段信息。2013年李克强在英国《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上发文称，中国的失业率前7个月为5%。可能是因为与欧美的失业相比这个5%还算比较好看，于是就公布了。2014年李克强总理在给两院院士介绍当前经济形势时披露了几个数，3月、4月、5月调查失业率分别为5.17%、5.15%、5.07%。后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又补充了一下，6月末31个城市调查失业率为5.05%（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