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重建到重新构思：当美国新闻业遭遇数字化

2009年10月，前《华盛顿邮报》总编辑小列奥纳德·唐尼（Leonard Downie Jr）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教授迈克尔·舒德森（Michael Schudson）在《哥伦比亚新闻学评论》上发表封面文章《美国新闻业的重建》^[1]，文章指出如调查报道等传统高成本新闻采编业务报业如今已无力负担。三年之后，2012年哥伦比亚新闻学院又发表了一份题为《后工业时代的新闻业：顺时而动》的报告，对新闻业的未来提出了忧思并认为：新闻业需要重新思考与想象。^[2]而近两年来，被誉为“互联网女皇”的KPCB合伙人玛丽·米克尔（Mary Meeker）在《互联网趋势报告》中频频将“重新构思”（Re-Imaging）作为关键词一提再提。^[3]

重建与重新构思，一个重实务，一个重理念。五年以来，美国的新闻业正在经历从结构到概念的重大变革，而数字化则是这一变革的触发点与负载形式。2014年3月，皮尤研究中心发布了《2014美国新闻媒体报告》，以数据、事实与趋势的形式对2013年美国新闻业的发展进行了全景式总结，报告尤其突出了数字科技影响力的增加、新的数据分享方式对新闻业的影响以及新闻从业人员显著的流动趋势，指出美国新闻业“深度数字化进程已经开启”。^[4]可见不管是重建还是重新构思，美国的新闻业都在经历着以数字化为载体的双重重构。

二 实体重建：资本、业务与人才

数字化浪潮中的美国新闻业依然离开不了实体性质的元素：资本、业务与人才都是新闻业赖以维持的基础。因此对于新闻业的重建首先也必然体现在对实体的重建上。

（一）资本盈利模式探索

1.集团改组与热钱涌入

对于美国新闻业来说，2013年一方面传统媒体在抛售手中的媒体资产，另一方面一批数字科技新贵纷纷入主传统新闻业。2013年《纽约时报》以7000万美金价格出售旗下《波士顿环球报》及新英格兰媒体资产，这是继2012年《纽约时报》卖出16家地方报纸和网站后运作的最大手笔，而买家是波士顿红袜队（Red Sox）的老板约翰·亨利（John Henry）。^[5]数字新贵们的“逆袭”有的是创造了全新的实体，有的则希望为老牌媒体赋予新生。如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花费2.5亿美元收购了《华盛顿邮报》，虽然他声称并不希望改变《华盛顿邮报》的风格；eBay创始人皮埃尔·奥米迪亚（Pierre Omidyar）投资2.5亿美元创办First Look Media，用以“支持独立记者”。

2.新收入模式实现增长

2013年美国新闻行业营收没有增长，年度收入略高于600亿美元，其中约2/3来自广告，多数仍然与传统模式相关。不过，由广告支撑的商业模式正受到挑战：印刷广告在大幅滑坡，电视广告目前尚保持稳定，但是已有一批观众流向互联网，势必会影响其业务模式。

2012年被称为美国报业“付费墙年”，全美295家报纸都设置了不同形式的付费墙，1400家日报中约20%对数字内容收费。到了2013年，全美数字订阅和其他新的收入形式都实现了增长，其中新闻受众直接贡献的营收约为年度营收的1/4。《纽约时报》从2011年3月28日开始实行“付费墙”，2012年数字订阅收入逐渐开始上升，到2013年11月其数字订阅收入首次超过了数字广告的收入，这被看作付费墙革命性的胜利。2013年3月，一直对付费墙持观望态度的《华盛顿邮报》也宣布，其网络版采用付费墙数字订阅模式。但需要指出的是，“付费墙”的成功与报纸本身的资质密不可分。2013年多家报纸包括《达拉斯晨报》等又拆除了之前建立的付费墙，因为“没有能够吸引足够多的付费者”。业界普遍认为在内容方面做得最好的应该是美国的《华尔街日报》和英国的《金融时报》，主要是由于这两家报纸可以持续地提供高质量的、具有针对性的、不可替代的稀缺性新闻。而相比内容而言，《纽约时报》的文化身份——“世界上最好的报纸”成为读者黏性的保证。

3.令人担忧的原生广告

一方面数字订阅等新收入模式正在实现缓慢增长，另一方面原生广告（Native Advertising）却迅速蔓延开来。所谓原生广告，是指一种由记者采写广告主付费的软文，但是看起来和普通新闻并无区别。最早采用“原生广告”的是《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和Mashable，但随后整个行业都迅速引入了这种新的广告形式。《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和《华尔街日报》目前都启动或宣布相关计划，指派员工从事这种广告的创作，而这些员工通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