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指出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这是我们党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上的又一重大创新，反映了我们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最新把握。政府与市场应该是什么关系，政府和市场在市场经济运行中究竟应该起什么作用，这些问题是经济学中经常讨论的话题，也是许多国家的政府想妥善解决好的问题。现代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已经是政府宏观调控下的市场经济。虽然如此，许多人还是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以自由放任为主要特征的市场经济，对《决定》强调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认识模糊，不能正确认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只强调市场的作用，对“市场决定”进行目的性的解读。了解国外一些左翼学者关于“反市场的资本主义”的认识，有利于我们全面正确地理解“市场决定”和“政府作用”，保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正确方向。

一 历史上的资本主义并不是自由竞争、自然发展的产物，而是反市场的

西方主流经济学自亚当·斯密以来一直有着关于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的神话，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自由竞争、自然发展的产物，而经济史学家布罗代尔和卡尔·波兰尼的研究则显示出，历史中的资本主义是依赖国家、权力和垄断发展起来的，从而认为资本主义是反市场的。波兰尼明确指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不是一个自发的发展过程，而是在政治和社会力量干预下，特别是在政治权力的积极介入下，才被创造出来的。经济自由主义者鼓吹自由放任的市场，波兰尼指出，自由放任绝不是自然产生的，若凭事物自然发展，自由市场永远不会形成。资本主义形成初期的棉纺制造业——当时主要的自由贸易行业——是在保护性关税、出口津贴和间接工资补助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自由放任本身也是由国家强制推行的。19世纪三四十年代不仅出现了各种立法以废除种种限制性的管制，而且国家的行政功能也大大增强，国家此时已拥有了集权的科层制度来实现自由主义信徒们所提出的任务。西欧国内市场实际上是由国家干预所创造的。在公元15～16世纪，欧洲各国政府有计划地将商业制度强加于具有强烈保护主义倾向的城镇和公国头上。打破横在地方性贸易和城市间贸易这两种非竞争性的商业之间的隔阂，并由此为全国性市场的出现扫清了道路，这种全国性市场日益消除了城镇与乡村之间以及众多的城镇之间和省份之间的差别。

资本主义反市场的一个重要标志是资产阶级垄断了生产资料，把工人的劳动力当作商品，使各市场主体并不是平等竞争。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假定所有的产品都以在市场上出售为目的，而所有的收入都来源于这种出售。因此，就存在着关于所有工业生产要素的市场，不仅有关于货物的，同样有关于劳动力、土地和货币的，它们的价格分别被称为物价、工资、地租和利息。波兰尼认为，虽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力、土地与货币被组织在市场之中，这些市场形成了市场经济体系的一个绝对关键的组成部分，但劳动力、土地和货币显然都不是商品，因为商品是为了出售而生产出来的，而对劳动力、土地和货币而言，这是不成立的。劳动力仅仅是与生俱来的人类活动的另外一个名称而已，就其本身而言，它不是为了出售，而是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而存在，并且这种活动也不能分离于生活的其他部分而被转移或储存。劳动力、土地和货币的商品形象完全是虚构的。因此，波兰尼把土地、劳动力和商品都称之为虚拟商品。

一般说来，人们将竞争和垄断视为资本主义市场的两极，市场就在这两极之间摇摆。布罗代尔则认为，竞争和垄断是两种势不两立的结构，而唯独垄断才称得上是“资本主义”。布罗代尔把资本主义现实世界分为三个部分，并说明“市场”一词只能用来描绘这三个部分中的中间部分，位于底端的是“物质文明”或者是“物质生活领域”（陈规惯例、日常循环的无意识、日常生活等），位于顶端的才是“资本主义”（垄断）。市场经济以竞争为主宰，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交换是平等的，而资本主义则制造和利用其垄断地位，从而造成交换的不平等，资本主义是垄断的标志。首先，资本家本身就是垄断诸多领域的。在资本主义早期的发展过程中，人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