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斯大林书桌中发现的“重要信件”

最近几年出版的斯大林传记，越来越像是根据同一模板批量生产的新模压产品。不久前出版的罗伯特·瑟维斯——英国科学院院士和牛津圣安东尼学院教授——的长篇巨著就是一例。在其760页巨著最后部分的一处，读者有幸亲自拜读以下段落：

斯大林近郊别墅的书桌，保存着令人激动不已的秘密。那里面有三份文件，它们藏在抽屉的报纸之下。其中一份是铁托的一封便函：“斯大林：请停止暗中往我这里派遣杀手。我们已经抓到五人，其中一人携带炸弹，另一人携带步枪……如果您不停止派遣杀手，那么我也往莫斯科派一个杀手，而且，我无须再派第二人。”

一个暴徒给另一个暴徒写信。还没有任何人敢于这样与斯大林做对；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精心保存了这封便函。他还保存了布哈林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柯巴，你为什么需要置我于死地？”斯大林是否渴望在阅读该信时获得快感（无法相信，他还保留着某种畸变的对布哈林的留恋之情）？另一文件是列宁于1922年3月5日口授的一封信，该信要求斯大林向克鲁普斯卡娅道歉，因为斯大林辱骂了她。该信是列宁的最后一封信，所以特别让他痛苦不堪。如果这封信没有使斯大林的内心深处如此痛苦，他是不会把它放在抽屉中的。

所有这三封信，党的领袖们都守口如瓶。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德高望众的英国历史学家是何等粗心大意。众所周知，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所做的臭名昭著的“秘密报告”，已经全文引证了列宁于1923年（而不是瑟维斯所说的1922年）3月5日致斯大林的信。

在西蒙·蒙特菲奥里撰写的另一部斯大林传中，也有内容相似的段落，但补充了某些细节：“听说，在书桌里的报纸之下，发现了五封重要信件。赫鲁晓夫将此事告诉了А.В.斯涅戈夫。斯涅戈夫只记住了其中的三封并向历史学家罗伊·麦德维杰夫做了讲述。第一封信是列宁于1923年写的。伊里奇要求斯大林向克鲁普斯卡娅道歉，因为斯大林对她讲了粗话。第二封信的内容是布哈林表达其最后的求助哀求：‘柯巴，你为什么需要置我于死地？’第三封信是铁托于1950年写的。据说信中写道：‘请停止暗中往我这里派遣杀手……如果不停止，我要向莫斯科派自己的人，无须再派第二人。’”

两位传记作者所引用的资料均源于罗伊·麦德维杰夫和若列斯·麦德维杰夫兄弟的历史研究文章汇编——《斯大林——鲜为人知的剖面》。因此，唯一的办法是查看该书第14章。我们从罗伊·麦德维杰夫在该章关于“杀害布哈林”的概述中读到：“А.Б.斯涅戈夫查阅了布哈林最后日子的文件，他证实，在面临马上处决之前，他请求给他一支铅笔和一张纸，以便给斯大林写最后一封信。这一愿望得到了满足。这封短信开始的一句话是：‘柯巴，为什么你需要置我于死地？’布哈林的这一临死前的便函，斯大林保存在书桌的一个抽屉里，直到去世。”

但在同一汇编中发表的麦德维杰夫兄弟二人共同撰写的纪实文章，关于文件来源的叙述却有所不同，若列斯·麦德维杰夫说：“1955年，在否决了建立斯大林博物馆的意见后，赫鲁晓夫决定将孔雀湾（中国人对Кунцево的习惯叫法——译者）别墅转归苏共中央所有，并在这里建立创作之家，即建立一座独立的官邸，以便中央机关工作人员能单独在这里为政治局准备各种报告和分析材料。为此，开始更换家具。斯大林本人的大部分家具搬进在战争开始和战争中作为防空洞的宽敞的地下房间。我们认识的赫鲁晓夫前助理А.Б.斯涅戈夫告诉我们，在搬移斯大林原办公室的书桌时，在斯大林放报纸的抽屉底下，偶然发现了写给斯大林的五封信。斯涅戈夫记得其中的三封。其中一封是1923年3月5日列宁口授的。在该信中，列宁要求斯大林为他粗暴地对待克鲁普斯卡娅而道歉。很快，在1956年2月末苏共二十大上，赫鲁晓夫在其所做‘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时，该信作为‘新文件’被宣读。第二封信是布哈林在处决马上执行之前写给斯大林的。该信结尾的话是：‘柯巴，为什么你需要置我于死地？’偶尔发现的第三封信写于1950年。该信很短：‘斯大林：请停止往我这里派杀手。我们已经逮捕了五人，一人携炸弹，另一人携步枪……如果您不停止派遣杀手，那么我要向莫斯科派一个人，而且，我不会再派第二人。’”

甚至，只要粗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