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创业研究的文献已充分揭示，无论对新创企业和现有企业，持续创业都是高绩效和财富创造的基本特征（Lumpkin and Dess，1996），因而也能成为家族企业代际传承的一个新颖研究角度。然而，创业活动在代际传承之后的持续却是家族企业普遍面临的难题，“一代创业、二代守成、三代衰亡”似乎成为家族企业难逃的宿命，长期以来也是学术界和企业界不倦求解的课题。大多数传承的研究多以企业为中心，实现企业控制权在家族成员间的顺利交接被理所应当地认为是传承的主旨和要义（Chua，Chrisman and Sharma，2003），其中隐含的假设是控制权的顺利交接才能保证财富的传承，对企业进行管理控制则是家族的重要目标。在这一逻辑指引下，传承研究基本上围绕着培育下一只会报晓的雄鸡展开，偏离了促进创业的制度和文化因素，因而始终难以造出一只会报时的时钟。

本文从持续创业的视角切入代际传承研究，并从家族治理与创业精神传承的关系上来把握代际持续创业。家族企业要实现永续经营，就必须持续创业，尤其是在历经代际传承，在不同的家族领导人控制下，仍然能够不断创新开拓发展，也只有这样，家族企业才能跨代生存持续成长。过去在人们观念中的家族企业“守成”与“创业”之间的战略选择，其实只是一种想象，实际上几乎所有生存发展下来的家族企业都是不断创业的结果。而将家族治理与企业治理相分离，建立和发展家族治理结构则是家族传承创业精神、实现代际持续创业的重要基础，以现代管理思想推进家族治理结构的现代化，则是华人家族企业突破代际持续创业障碍的重要路径。香港李锦记家族作为一个坚持“永远创业”观念的家族，在四代人的持续创业推动下，经历重重挑战，成功建立起一个120年历史的大型家族企业集团，而今这个有着远大创业愿景并高度重视传承的家族却在淡出旗下企业的管理，致力于家族自身的事务，给外界留下了颇多疑惑。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本文提炼出上述理论认识，解开已有代际传承理论研究所难以解答的疑团。

二 持续创业与家族企业的代际传承

（一）持续创业视角下的传承研究

按照家族企业的一种常见定义，家族企业的概念不仅意味着家族所有与家族管理，还包含着跨代传承企业的意图（Ward，1987），因此传承问题自然成为家族企业研究的关键课题。然而过去的研究发现，只有1/3的家族企业能够传到第二代，能够传到第三代的企业就只有10%～15%（Birley，1986）。

相关的文献揭示，与所有权的继承相比，企业控制权的交接和继任者领导地位的确立要困难得多，代际传承不应只是一个交接权杖的“事件”，而应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鉴于控制权转移的困难与重要性，大多数传承研究都在探讨领导人的继任问题（Sharma et al.，1996），其中受到最多关注的是继任者管理能力的培养问题，少数研究讨论了权威的“传承”（陈凌、应丽芬，2003）和关系网络的传承（Steier，2001）问题。

Habbershon等（2002）曾批评这种所有者和管理者不分的思维，指出这种思维指导下的实践导致所有者的个人资源被管理事务所消耗，企业受到所有者能力上限的约束，结果是所有者丧失了资本家的功能，不能将他们的风险与回报期望协调起来。他们主张家族回归所有者的角色，关心资产运营的绩效，更好地评估企业现有资源和能力，以创业战略推动资源在可能的创业机会之间的优化配置。Habbershon等的观点提出了一个有意义且难以回避的问题——仅以控制权交接为中心的代际传承是否有利于家族的创业活动？是否有利于资源的优化配置和企业的成长？他们富于创见地提出家族的传承应着眼于代际财富的增长，而采取创业战略是促进其代际财富增长的重要途径，却没有展开阐明家族在脱离对企业的控制之后保持持续创业的机制，因此家族如何实现代际持续创业，成为“创业家族”，还是有待解答的问题。

一些学者则从家族企业成长的角度揭示了代际持续创业的意义。陈凌等（2003）指出任何企业都有逐渐成长的过程，只有几代企业家前赴后继、不懈创业才有可能成就一个伟大的企业。按照熊彼特（1934）的观点，这需要每一代企业家内心都有创新精神和创造动机驱动，由此看来创业精神的保持与传承是不容忽视的。然而对于家族如何让创业精神薪火相传，现有的传承研究则言之甚少。虽然有部分学者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