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3年08月 |
旅游因其国际性产业的特征而具有了全球性的力量。而在这种国际性产业发展的冲击下,具有民族特色的地方性文化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变迁现象:族群经济、权利的失衡、劳动力的再分配、宗教生活的再阐释以及其他更多文化要素的重组,使全球化因素混合于地方文化之中。此外,旅游的发展也使传统与现代的交锋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发生并延伸至文化的各个层面,产生剧烈的文化变迁。这种传统与现代交错并行的文化场景为人类学研究提供了一个契机,人类学者有可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通过参与观察,认知区域性的地方社会文化——至少是文化表象上的变化,从而为在多元文化主义背景下研究社会文化变迁提供具有解释力的民族志依据(杨慧等,2001:3)。本文力图通过对广西龙胜民族歌舞表演的研究,以“舞台真实”为理论基础,对旅游中文化的本真性加以分析。
一 旅游人类学的“舞台真实理论”与本真性
在40多年旅游人类学的研究中,从目的地社会出发进行的关于文化接触和文化变迁的研究是人类学家研究的重点,这种关注往往着眼于西方发达国家的游客到第三世界旅游目的地进行旅游带来的各种文化现象的思考,因而引发了两种不同声音的争论。一种观点对旅游的影响持否定态度,如卢基斯基(Loukissas,1978)在对希腊马可纳斯岛的研究中指出,旅游使该地区环境恶化,科特克(Kottak,1996)认为大量度假家庭、钓鱼爱好者等的涌入使一个巴西渔村人们的公社生活遭到全面破坏,最具代表性的反对观点是格林伍德(Greenwood,1977)在《切开零售的文化》中提出的,他认为旅游使巴斯克地区阿拉德的节日仪式商品化了,本来这一节日深受人们喜爱,凝聚了许多当地传统文化,人们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成为现代市场机制中的一个元素是他无法忍受的。另外一类学者则对发展旅游持肯定态度,如麦基恩(Mckean,1976)对巴厘岛,科恩(Cohen,1979)对泰国、波斯,韦恩(Boissevain,1978)对马耳他等的研究都认为旅游是良性或有益的发展途径(宗晓莲,2001)。而不管是持破坏还是肯定的态度,旅游目的地及其原住民都是人类学家尤为关注的对象。在这一方面,舞台真实理论尤为旅游开发者所强调。
舞台真实理论是西方旅游人类学的一个研究视角。“舞台真实”这一说法,最先源于戈夫曼(Erving Goffman)的“社会戏剧”理论。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一书中,他用戏剧概念解释日常生活,用戏剧表演的比喻作为自己的理论框架,认为人生是表演,社会是舞台,人与人交往时都是在试图给对方一个印象,人们似乎就像演员一样,不断地关注着他们接触的各式各样的观众以及由此形成的、有关他们的印象。戈夫曼的人类行为者模式认为问人们“真正”是什么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们经常在表演,即便我们自己可能认为我们是最本能或最真诚地对他人进行反应的时候。他把社会结构划分成“前台”与“后台”,前台是指主人和客人会面的地方,后台是指在演出间隙退下来,稍作休息,再准备演出的人所在的地方。他把社会看做一个大舞台,生活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被搬上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人们可以看到不同的社会角色。
美国社会学家麦科耐尔(MacCannell,1976)将戈夫曼剧场理论中的“前台—后台”拓展到旅游情景中,提出了“舞台真实”的概念,即在旅游业的开发中,文化旅游产品被当做“真实”而被搬上了舞台,向游客展示,也就是所谓的“文化商品化”。通过对文化进行包装、剪裁、肢解、删减,从而达到“真实性的文化再现”,实现文化的再创造,满足旅游者的真实文化体验。这种“舞台真实”是为旅游者布置的一个旅游的文化舞台,而真正的文化场景却远离了旅游者的视线。其目的是为了保护“后台”,即东道主人民的传统文化免遭破坏,从而使民族文化保护和旅游业发展实现双赢(任婵娟,2008)。他将旅游者最初进入社会环境的这个“弧形”过程分为六个阶段,旅游者背景的建构从前台开始,到后台结束。这六个阶段分别为:第一个阶段是戈夫曼所界定的“前台”,是旅游者试图去探索、超越的社会空间;第二个阶段是旅游者的前台,这是一个被装饰过了的、拿来展示给游客看的前台;第三个阶段称为“经过彻底地组织包装而看起来完全像后台的一个前台”;第四个阶段是向外来者开放的后台,是对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