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长久以来，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是跨国企业的母国是发达国家，而东道国是发展中国家。然而近年来，来自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诸如中国、印度、巴西、墨西哥以及南非的跨国企业不断涌现，全球跨国直接投资舞台呈现出新的生机和特点（Dunning，Kim和Park，2007）。

Dunning（1981a）提出的投资发展路径理论描绘了跨国企业出现的宏观背景。他指出，随着一国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该国逐渐从外商直接投资的东道国，变为既是外商直接投资的东道国也是对外直接投资的母国。

尽管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有目共睹，但较少认识到的是中国已经成为全球对外直接投资舞台上重要的参与者。从2003年至200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年均增长55%。这一增长率超过了同期外商对华直接投资的增长。但在投资存量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仍然有限。

关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相对较新，但增长很快。一些研究描绘了投资的历史趋势，行业和目的地构成，以及政府政策的演变（Wu和Chen，2001；Deng，2003，2004）。另一些研究进行了详尽的案例分析，尤其是针对那些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案例（Liu和Li，2002）。近年来，大量的研究从实证上检验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决定因素（Buckley等，2007）。所有这些分析都为我们理解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提供了有益的视角。

然而，系统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仍然不充分和不全面。例如，我们没有确切地对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分行业和分国家的描述。我们也不知道中国企业在海外的绩效如何。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无法获得更加全面的细化的数据。唯一的官方数据由商务部每年公布，然而只公布加总的数据（分别有对各东道国或在各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数据，没有公布对各东道国在不同行业投资额的数据）。

为了部分弥补这一缺陷，我们收集了在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网站上公布的可查找到投资额的发生在2003年至2009年之间的对外直接投资项目数据。全样本是226个项目，其中104个投资是由制造业企业进行的。在这104个项目中，我们删除其中的30个项目，因为其投资于采矿业，于是剩下的74个项目作为本章节的样本数据864215。

基于这一样本数据，本章节试图探讨的问题是：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呈现怎样的模式和特点？这些企业对外投资时拥有像发达国家跨国企业那样的竞争性优势吗？如果没有，中国企业的优势何在？他们海外直接投资的目的是什么？是如何实现的？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面临哪些挑战？

本文的分析发现，中国在制造业上的对外直接投资与在其他行业上的呈现不同的特点。首先，主要的投资者是民营企业而不是国有企业。其次，绝大多数制造业投资位于发达国家。最后，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动机是获取技术和战略性资产（主要是品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建立海外研发中心，与在位者建立合资企业，群簇对外直接投资等成为被广泛使用的对外直接投资方式。而兼并收购海外企业日渐成为主要的方式。

我们认为，不同于之前来自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中国的跨国企业很少具有特属企业的所有者优势，主要是核心技术、组织和管理能力以及品牌。它们所具有的是特属母国的优势，例如来自政府的资金支持，以及在部分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比较优势。与来自发达国家半个多世纪之前的海外直接投资相比，中国企业如今面临不同的环境，这一环境特点是全球化的整体浪潮和中国紧密的融入世界经济。

我们同时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能否成功取决于这些企业是否有能力整合、运营其并购的资产和企业，是否有能力不仅与目标企业，而且与东道国的各相关方（例如当地社区）建立双赢的关系。

二 规模，投资者和投资目的地

2004年之前，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规模十分有限。然而2004年之后，随着中国经常账户盈余的急速扩张以及人民币的逐渐升值，其海外直接投资的脚步加快。海外直接投资流量从2003年的29亿美元增加到2009年的565亿美元，年均增长率达到55%（见图1）。同期，其占全球比例也从0.5%增加到5.1%。2009年，中国不仅仅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者，同时也是仅次于美国、法国、日本和德国的第五大投资者。

图1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

然而，同期中国在制造业上的海外直接投资并没有同步增长。正如图2所示，在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