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上午好！我今天讲的题目是《线的美感——中国画漫谈》。我们在看中国画的时候，应该怎样去欣赏它？我想还是要抓住中国画的特点。在我看来，中国画一个特别重要的特点就是线条的美感。

我们一般人怎么评价一幅画的好坏呢？传统文明有一些相当普遍的评价方法。我举一个希腊的例子。我们知道希腊的造型艺术，特别是雕塑、建筑在世界艺术历史上都处于顶峰。关于造型艺术的好坏，也有一个传说。其中一个很有名的是皮格马利翁的传说。有一个雕塑家叫“皮格马利翁”，有一次他作了一个美少女的雕塑，雕得非常逼真、漂亮和生动，结果他爱上了自己的雕塑。后来他对雕塑的爱感动了神，神就让这座雕塑复活了，他们从此恋爱、结婚，过着幸福的生活。这个传说在美学上被称做皮格马利翁效应。在希腊人对造型艺术的评价中，有一种传统观念认为好的作品要非常逼真、非常生动。在中国民间，这样的传说也有很多。其中有一个例子是讲有一个人画了葡萄，画完之后就有小鸟飞过来吃这个葡萄，于是把画啄破了。这就说明他画的葡萄像真的一样。还有一个例子，说两个人在比谁的画画得好，第一个人画出来之后，人们都说他画的美女非常漂亮，但第二个人画出来之后，画作上没有美女，只有一副帘子，有人伸手掀开帘子去看，才意识到是画。这就是说，帘子画得太逼真了。另一个更加经典的例子是画龙点睛。传说有人在墙上画龙，但是没有画上眼睛，人们说一条龙没有眼睛看起来不完整，结果他把眼睛画上去以后，这条龙就活了，霹雳一声飞走了。所以，周恩来有诗云：“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从这些例子我们可以看出一幅画作好坏的标准是画作是否逼真生动，画作上的东西是否像真的活物一样。但是，我们以这样的标准来评判艺术作品的好坏会发现一个问题：如果画得越像越好的话，那我们现在就不用画了，因为我们现在有相机、3D摄影机。是否生动逼真的标准实际上是人们评价艺术作品好坏的古老传统。但是，绘画、造型真正发展成为成熟的艺术，其魅力、美感不仅仅是画出一个非常逼真的像。我现在要讲的造型艺术，特别是绘画艺术，一个非常重要的艺术评价标准是讲求线的美感。

我们看很多中国传统的山水画，都具有缭绕变化、虚实相生的特点。中国著名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中讲：“中国画是一种建筑的形线美、音乐的节奏美、舞蹈的姿态美。……中国画真像一种舞蹈，画家解衣般礴，任意挥洒。他的精神与着重点在全幅的节奏生命而不沾滞于个体形相的刻画。画家用笔墨的浓淡，点线的交错，明暗虚实的互映，形体气势的开合，谱成一幅如音乐如舞蹈的图案。物体形象固宛然在目，然而飞动摇曳，似真似幻，完全溶解浑化在笔墨点线的互流交错之中！”宗白华先生讲，中国画最具有魅力的地方在于里面有一种流动的东西，一种流动的感觉。他说当你能够欣赏它，当你能够感受到这种韵律、节奏、运动的时候，实际上你就能体会到中国画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生命节奏、人的情感运动节奏，乃至人所体悟到的整个宇宙的节奏。

这种流动的感觉通过什么来表现？是通过线条化来表现。流动就是要有一种变化轨迹，它不再是一个固体，而是流体，这种轨迹就是线条。所以，理解中国画的时候要理解它的生命节奏，理解它的流动性；欣赏中国画的时候，要从它运动的轨迹，也就是从最广义的线条入手。

我们来看现代艺术中抽象派大师康定斯基的画（图1）。他的画基本上是由三角形、矩形、圆形等图片构成，这种表现形式就叫做冷抽象。康定斯基的绘画，不仅是这种冷抽象的画风令人震惊，而且在现代绘画史上他的观念也很重要。我们知道梵蒂冈有著名的《创世纪》油画，在这幅画中上帝伸出手指来，亚当也抬起手指来，两只手指快要碰到，这个瞬间非常有冲击力，上帝的手指似乎要把生命的灵光注射到人身体上，这就是创世纪。康定斯基说，这种冲击力实际上就是一个三角形顶到圆弧上的时候所产生的那种冲击力。也就是说，他认为绘画不在于你画的东西像不像真的，而在于线条本身那种内在的张力。他说：“点是静止的，线产生于运动，表示内在活动的紧张。”当你把直线画成圆弧，你会感觉一种由直线弯曲而产生的张力，这种张力也叫做“响亮的弹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