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资源约束趋紧、环境污染严重、生态系统退化的严峻形势，必须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努力建设美丽生活，实现人类永续发展。

毫无疑问，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意义重大。然而，必须指出的是，很多人一直只是在随心所欲地使用“生态文明”这样的概念，却很少去定位和辨析“生态文明”这个概念本身的意蕴。

一 “生态文明”的概念分析

“生态文明”是指生态自身有文明吗？历史上，有不少伦理学家，特别是自然人性论者，相信生态如动物具有文明问题。在他们看来，“一种动物，既然从自然得到了一种如此成熟、如此聪明的本能，在它的活动能力所达到和所允许的范围内能够判断、联系、推动和思考；一种动物，既然具有和我们的机体相似的机体组织，能作同样的活动，有着同样的情感，同样的痛苦，同样的快乐，只是因为想象能力的大小和神经纤维的精粗不同而在敏锐程度上有所不同：这样的一种动物岂不明白地表示它是知道自己的过错和我们的过错，懂得善恶，总之，是能够对它自己的行为有所意识的吗？”^[1]如果生态文明是指生态自身有文明，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生态文明解释为，对于生态，我们应该讲文明。

显然，一般而言，文明是人特有的。生态自身不可能有文明或不文明的问题。生态世界是必然王国，遵循着一种绝对必然性。生态自身是无意识的，根本就不存在善与恶的问题，甚至生态连自己叫生态也不知道。这就如同生态自身没有美与不美的问题一样。其实，我们绝不可以在生物王国里倡导“不许盗窃”“不许说谎”等道德观念。在无意识的生态世界，我们不可能提出价值尺度或道德评价。江畅指出：“道德评价只适用于那种有意识的意志行为，那种无意识的行为不在道德评价的范围。”^[2]生态无所谓文明与不文明，最简单的道理在于，文明只属于人或与人相关的领域，只有人才具有善恶意识、文明意识。生态无所谓善恶，既无所谓邪恶，也无所谓美德，不可以进行道德判断。没有人会认为高大的树比矮小的树更文明、更善良，这就像没有人会认为高个的人会比矮个的人更文明、更善良一样。强调生态自身有文明，很容易导致对人的矮化或“亵渎”。^[3]人从大自然中演化而来，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生物的许多痕迹，但人又不能也不愿仅仅是一种生物。正是为了超越自己的生物性，人才发展出包括伦理道德在内的诸多文明品质。正是这种文明品质使人类有能力不顾生态法则的束缚而去追求和实现“应该”的道德理想。正是这“应该”的道德理想体现了人不同于并且超越于一切自然生态物的特性。在超越一切自然生态物的诸多文明品质之中，自由是最基本的元素。这是因为自由是人所特有的，也是文明的逻辑起点。自由使人可以自主选择并创造不同于自然生态的真正文明的生活方式。

如果关于文明的思考总是有意无意绕开人的自由意志，取消人的自由性和选择权，而聚焦在生态的必然性这个原点，生态文明这个概念就很难得到合理的定位。相比人及其所拥有的自由品质，生态不仅不具有任何优先性或优越性，而且生态的任何意义包括文化意义都只有借助于人这个平台或这扇窗口才能得以呈现。生态就其自身而言，自在自为，自生自灭，如风来风去，花开花落。生态因为不能理解自身，所以是遮蔽的、没有被打开的、没有意义的。生态的意义不仅不能独立于人而存在，并且生态本身只有通过人的反思或实践活动才能加以确证。也就是说，尽管在时间上，生态或许可以理解为先于人而存在，但在逻辑上，人为生态立法，是生态的先在性的现实基础。^[4]在这种意义上说，生态文明一方面是指生态的文明意义是人建立起来的而不是生态自身禀赋的，另一方面是指生态只有对人而言才能获得一种象征文明的意义。比如，我们可以以荷花来象征一种高洁，以松柏来象征一种挺拔，以梅花来象征一种傲骨。因此，生态文明问题归根结底是人的文明问题中的一个问题，只能纳入作为最高人学的哲学视野下去诠释，而不能纳入生态学背景下去诠释。也就是说，是人的文明或文明的人呈现生态的文明之寓意，所以，对生态文明的定位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