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对于中国农村而言，村民自治无疑是现代民主政治制度在传统社会土壤里种下的奇花异草，两者在整合的过程中自然会产生许多值得关注的问题。在中国农村，尤其是中西部的农村，传统色彩依然有所保留，熟人社会、基于血缘的家族组织等在村落中依然有鲜明的痕迹。但是另一方面，随着大众传媒的深入、城市生活方式对农村的影响加强，乡村社会毋庸置疑已经产生了变化。在这个传统向现代过渡的过程中引入村民自治制度，村民自治的实施过程就成为一个极其值得研究的问题。“当一种新制度被引入农村社区时，是存在着一种对原有社会结构和制度环境的‘路径依赖’的，即它不可能在抛开原有社会结构和制度环境的前提下被贯彻执行。”（杨善华、罗沛霖、刘小京、程为敏，2003：104）本文就是通过对山西省D县Z村选举的亲历和对该村村民的深入访谈，力图从农民的视角和农民眼中的“农村实际”出发（杨善华、罗沛霖、刘小京、程为敏，2003：103），考察在传统“差序格局”基础上建构的日常关系网络以及这样的关系网络在选举过程中的重构，这是因为选举中候选人的拉票打破了这种固有的关系网络，而且这个在选举中形成的新型关系网络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选举的胜负。本文的意图就在分析这种关系网络的重构过程及其与选举胜出的关系。

二 Z村的概况

1.简介

山西省D县属于忻州市范围，距离忻州市区不足20公里，Z村距离县城只有5公里左右，总耕地面积4410亩，人口约2100人。村中人均耕地很少，加之距离县城、市区都很近，村中的男性大多在县城、市区甚至省城做工，妇女在家从事耕种。但是就村庄的整体经济水平而言，周围的村落大多有一两家村办企业，而该村仍然以种植业为唯一的生产方式，因此村落的经济条件在该地区只能处于中下水平。

2.村庄村民自治之前的政治情况

该村低下的经济水平给村干部带来的困境是可支配公共资源的缺乏。村庄原来有一定的公共用地由村委会支配，但是在1999年被村委会以低廉得惊人的价格出租，又加之税费改革的全面实行，现在村委会可支配的耕地和资金都极其贫乏。历届村委会为本村基础设施建设筹资，租赁或卖掉几乎所有机动田，现Z村基本没有改善基础教育设施的经济来源，甚至村委会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办公室，而只能占用村中米姓家族废弃的家庙办公，村委会成员的日常工作都只能在家中完成。这种公共资源的缺乏极大地影响了村民参加竞选的热情（杨善华、罗沛霖、刘小京、程为敏，2003：105），导致了村中的精英不愿出来参与村庄的公共事务。

Z村的村政发展经历着这样一个历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书记：米彦光；村长：米守义。

1964～1976年，书记：米圣元；村长：张祥林。

1976～80年代初，书记：蔡贵成；村长：张祥林。

80年代初～1996年，书记：杨宏富；村长：王传亮（1996年前卸任）。（在这个时期，乡政府向杨宏富收修路的摊派，杨宏富顶住乡政府的摊派，虽然受到村民的好评，但村民普遍认为杨宏富没有能力，而且因为这件事情，乡党委弃用杨宏富，重新任命蔡贵成为支部书记。）

1996年8月～1998年初，书记：蔡贵成；村长：王传亮。

1998～2000年，书记兼村长：王传亮。（在这段时间，王传亮的口碑不太理想，人们不仅认为他无能，更重要的是认为他可能有与乡干部合谋侵吞公共财产的行为，他在卸任前将村里200亩机动地以每亩45元而且免农业税的价格及30年的承包期承包给了私人，给村里造成很大损失。）

2000年，Z村开始筹备民主选举，由40名自发的比较有声望的村民选出7名代表组成选举委员会，负责筹备选举。在Z村历史上第一次民主选举中，米明亮以80%左右的绝对优势当选。米明亮当选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他的哥哥（职务为副军长），村民认为这种关系是一种很大的资源，因此希望他上任后能利用他的哥哥给村里带来利益。他上任后第一年利用提留款给村里打了三眼井，而且的确利用其哥哥的关系拨来20万修路款，但是道路施工过程中，米明亮就因为工作中的重重阻力而辞职。而在村委会选举的同时，村支部也进行了改组，杨宏富担任书记。在米明亮辞职之后，由杨宏富代理村主任。

3.村庄对于传统的保留与受到现代化生活方式的冲击

该村对于传统社会特征的保留还是很明显的，首先该村的家族结构仍然有比较明显的痕迹，米姓、蔡姓作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