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05年08月 |
今天的中国人无时不接触广告,以致于人们习以为常,无暇顾及或回味广告里的文化转述,我指的是性别故事和它的讲述。
广告是一个叙述行为,广告文本总是求助于文学艺术作品里的比喻、隐喻、转喻等手法创造品牌,同时佐以图像。图像或者直观地展示商品,或者营造气氛,强化表达的艺术性,对观众形成魅力。广告不同于产品说明书,它的想像和修辞,赋予产品以文化品位和精神个性。因此,它呈现图像的方式、内在于其想像的意识形态基础很值得研究。
与文学艺术作品不同的是,广告是免费的,又是强制性的;它无处不在,人们在没有选择、无从拒绝的情况下,多会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但是,有两点值得重视:
第一:人们认为,广告并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然而,正如一位美国学者Jean Kilbourne在《致命的游说》一书中提出的尖锐问题:如果广告不影响人,为什么各公司1年花2千个亿来做广告?广告商花巨额用于超级足球赛等重大场合,奥斯卡颁奖仪式转播中的广告费用是1分钟两百万美金,如果影响不了人,广告商能挥金如土吗?然而,广告商买的是什么?[1]
第二,通常人们投向广告的一瞥不过是几秒钟。但是,根据美国学者Liz Dittrich博士的统计:“人们每天看到的广告一般在400~600种,那么,到他或她六十岁的时候,他们所看到的广告信息达4千万至6千万条。”[2]几秒钟转瞬即逝,同样的信息被无数次的重复,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如何影响到人们?被潜移默化的文化信息又是什么呢?
广告总是讲述商品,因此,即使它承载消极不良文化信息,一般不会被认真对待。然而,一个社会对于性别的看法,女性在社会文化中的价值,却正是被这些信息一再固着于传统地位。就此而言,广告亦是文化疆场。在整个社会心理层面,广告擅用女性身体、偷运集体无意识的性别偏见,却又常常因其商业面貌而逃出理性审视。
在中国社会转型期,市场经济对文化的影响日趋强烈。因此,建立起对传媒广告里文化信息的批判性思考,尤其显得重要而紧迫。
一 早期商业广告上的女性:以纸烟广告为例
早在20世纪70年代,英国文化批评家约翰·伯格(John Berger)就在《观看的方式》(Ways of Seeing)一书中提出一个观点,收藏油画和观赏油画,反映了占有物品的强烈欲望,这构成了西方文明艺术的原始特点。[3]
伯格提出的传统审美中男性凝视的问题,在女性主义关于女性身体和形象再现的分析中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他提到的观赏与占有的关系,可以成为我们分析广告中性别形象的又一个出发点。
伯格说油画具有可占有性,这里有三重意思:一是被收藏的画是珍品,具有价值。二是画上的物品从此环绕了收藏家,这就与收藏音乐或诗歌不同,收藏家借此占有世界的物质表象。三是油画的传统规范是“肖似”,这个肖似—逼真,使画家成了富豪的代理人,替他们占有世上美丽称心的物品。
现代的商业广告,就刺激占有欲来说,比油画更直接;而阅读广告和欣赏油画的结果不同。油画给收藏家带来占有物品的满足感,而广告激发、创造心理匮乏,要求受众去获取物品,从而刺激购买欲。就图像语言的运用而言,广告和油画同样有一个性别与凝视的问题。在欧洲几百年绘画传统中,观赏者是男性,被观赏和描绘的是女体,这在油画的特殊种类——裸体画里尤其明显。以日常生活中的烟盒广告为例,可以看到,广告同样反映了这种观看方式。特别是当商品以男性为诉求对象时,女性形象总是作为一个诱惑物出现在广告中。
下面谈到的纸烟广告和史料,主要出自美国收藏者James A. Shaw创建的网站。[4]
据这位收藏者描述,纸烟诞生于1832年,但一直到1883年,纸烟都还是手工制作的。1883年以后,由21岁的弗吉尼亚人詹姆斯·本塞克(James Bonsack)创造了新的制造香烟的机器,这种机器以每分钟200支的高效率代替了原来每分钟捲4支烟的人工操作,由此开始了纸烟在全世界的普及。
早期卷烟工人中有大量女工,但是卷烟的消费者是男人,最早出现在烟盒图画中的轮船、屋宇和骑手的形象,反映出制造商希望吸引的消费对象:作为海员、工匠、运动员的男性。
儿童和妇女的形象出现在纸烟海报和广告里只是烟草商的“诱饵”。广告利用消费者对这些形象的喜爱创制品牌,推销产品。
大约在1897年,推销员詹姆斯·托马斯(James Tomas)把纸烟介绍到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