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2014年5月，一篇被泄露出来的《纽约时报》内部报告激起了全球新闻行业的热议。基于对《纽约时报》自身数字化战略和其他竞争者相关战略的评估，这篇创新报告提出了长达96页的分析和建议，希望时报能够通过更好地培育和管理新闻室内的创新活动，以维持自身的报业领导地位。^[1]报告中大量展现了时报在适应当前的数字时代方面还需要填补的工作。尽管只是基于《纽约时报》一家报纸的分析，这篇报告却因其代表性和前沿性，堪称数字媒介时代最重要的文本之一。^[2]这份报告昭示了两个方面的信息：其一，即使是《纽约时报》这样享有世界声誉、建立行业标准的知名大报，也在应对数字化环境时举步维艰，可见传统新闻业确实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其二，在承认传统新闻业陷入“危机”时，更应注意到危机中所孕育的机遇，创新成为新闻业应对危机的主要方式，各国新闻业所出现的形形色色的新闻创新案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新闻创新活动的出现与新闻业面临的两个根本性挑战有关：一是新闻业作为一种专业，正在逐渐丧失其垄断性的职业地位；二是新闻业从广告商和受众那里获取收入维持发展的商业模式渐渐失效。传统媒体必须更主动地进行组织变迁和媒体创新，这不仅是在常规的内容生产层面进行的创新，而且应该在编辑过程、新闻产品及其商业模式和组织结构方面进行大的创新。^[3]西方新闻业面临的困境比中国同行更早也更艰难，但新闻创新的例子不胜枚举，说明危机之中也孕育着生机。

新闻创新是指“发生在新闻领域的，由新闻实践的主体采纳、实行和扩散新观念的行为，包括由一连串这样的行为构成的过程”。^[4]最早被纳入新闻创新研究的正是在线新闻室出现的过程。博奇科夫斯基（Boczkowski）是最早被认为对创新进行建构主义式研究的学者，他从历时性的角度研究美国在线新闻的演进，分析报纸对于网络技术的采纳如何促成在线新闻这一创新产品的出现，其关注的正是融合这一新的产品。^[5]另外一位对此做出重要贡献的学者是多明戈（Domingo），基于对四家加泰罗尼亚在线新闻室的研究，他的博士论文集中探讨了这些媒体接纳互联网成为一种新闻介质的过程以及在此过程中形成的在线新闻生产文化。^[6]可见，以在线新闻平台为核心的新闻融合从一开始就被认定为一种创新。本文正是在新闻创新的视野下讨论解放日报的媒体融合过程。2016年3月，《解放日报》与“上海观察”同步改版，媒体融合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本文将从战略、布局和平台三个维度对这一创新过程进行讨论。

二 战略：报网的深度融合与整体转型

2016年3月1日，《解放日报》与“上海观察”在进行全新改版后与读者见面。《解放日报》被定位为新型党报、精品党报，不再是包罗万象、面面俱到的传统党报。版面总量控制在每天12版，势必要对内容进行分类和取舍。其中1到4版为要闻版，属于党委机关报的“基本盘”，要求精准传播中央精神、上海市委市政府声音，围绕市委市政府中心工作开展重点报道，做好各类主题报道、典型报道，突出“党”字，以稳为主，集中履行机关报的喉舌角色；5至8版为新闻版，主要用于做深做透热点新闻和本地新闻以及时政评论，强调深度，突出“新”字；9至12版为专副刊，包括解放周一、思想周刊、朝花专刊、解放周末、读书周刊等，旨在使读者增长知识、拓宽视野、陶冶情操等，突出“学”字。^[7]从上述版面安排来看，《解放日报》日常的资讯类报道大大减少，这些内容被转移到上海观察上。可以说，此次改版赋予了上海观察更重要的角色，使之向一个真正的新闻客户端转型。新版上海观察以“深度了解上海的第一选择”为目标，力图成为上海权威信息在互联网发布的第一平台，为上海市民和城市利益相关者提供更快更宽更深的信息服务。与旧版相比，“上海观察”的报道容量大幅增加，原有的栏目升级为频道，共设立了政情、财经、区县、文化、城事、天下等9大频道80多个栏目，从之前每天提供20多篇稿件，升级到每天更新近百篇稿件，内容覆盖上海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育、卫生、体育等社会生活各个方面。^[7]

在有关此次改版的新闻报道中，《解放日报》和“上海观察”的同时改版被解读为《解放日报》内部深度融合、整体转型的第一步。^[8]与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