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时间:2017年01月 |
随着北京提高了小学入学门槛,数以万计的非京籍适龄儿童被挡在北京的校门外。一些父母无法辞职、老家无人依靠的非京籍学生,最后选择了“坐”在北京的门槛上读书,并形成了一条以三河、廊坊、香河、大厂、衡水等河北市县为主的“环北京教育带”。或不堪重负,或利用商机,它们都在为北京的人口调控政策埋单。
11月5日,星期四,初冬,阴雨。
几百名孩子聚集在北京西站北广场,背着书包,拖着行李,躲在爸妈的雨伞下,做着每月例行一次的告别。
孩子中,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只有五六岁。魏刚老师从斜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火车票,边挥着手边扯开嗓子喊:“孩子们一个个地排队来我这儿领票,家长就不要进了。”
他们不是去远足或旅行,而是集体去距离北京270公里的河北衡水上学。仅在河北衡水英才学校,就有五分之一是“家在北京、学在衡水”的“候鸟学生”。
孩子们无法理解,为何要远离在北京工作的父母,去异地过半独立的学龄生活,有的哭着拉着爸妈的手不松,有的蹲在地上耍赖;家长们则无奈地将孩子托付给“押车”老师。
随着北京加强人口调控,抬高小学入学门槛,这些家在北京,却无法让孩子在北京上学的家长,经过反复权衡,做出了既不赖在北京,也不把孩子扔回老家的第三种选择——到河北读书。
根据河北2013年公布的异地高考政策,只要学生具有两年以上河北的高中学籍,家长有“就业/失业登记证明”及本地居住证明,异地生源就可以在河北报名参加高考。
“虽然河北高考的分数线也挺高的,但至少可以保持一个家的经常性完整。”一位家长说。
形象点说,他们成了一群“坐”在北京门槛上读书的孩子。这个门槛,以三河、廊坊、香河、大厂、衡水等河北市县为主,并渐渐形成了一个“环北京教育圈”。或不堪重负,或利用商机,这些城市都在为北京的人口调控政策埋单。
骤然收紧的北京入学政策
李云不是在北京“漂”着的小商小贩或服务员,她在一家公关公司工作,算是白领。
2004年,李云大学毕业后留京工作,之后结婚、买房、买车、生子,一路过来,她从没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京籍同事有什么差别。“税和社保,我一分也没比别人少交过。”
直到为6岁的儿子操办入小学事宜,她才发现,多年来她以为的平等,在孩子身上变成了“从不存在”。
李云早早就把孩子入学所需的“五证”准备好了,包括:父母或监护人的在京暂住证、在实际住所居住证明、在京务工就业证明、户口所在地乡镇政府(或街道办事处)出具的在当地没有监护条件的证明、全家户口簿。
没想到,到北京市义务教育服务平台填写入学信息时,出现了一项她没想到的证明:需提供在2014年1月至2015年3月在通州区缴满12个月的社保记录。“我的社保是公司在海淀交的,怎么可能有在通州的社保记录呢?”
李云并不是唯一被骤然收紧的入学政策拦在小学门外的家长。
刘宁是北京一家电力公司的产品研发工程师,2003年起来京工作,其间虽有跳槽,但11年来纳税、社保,“一个月也没断过”。
但是,当孩子的入学政策出来后,刘宁傻眼了——竟然全不符合:第一,要求房产证,他买的房子房产证还没有办下来;第二,要求在学区所在地缴纳社保满3年;第三,要求父母的暂住证在学区所在地登记连续三年。“这种条件我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啊!”
刘宁跑遍了居住地周边的教育部门,还试图到工作单位所在地的公立学校报名,然而得到的回答都干脆直接:你的条件不符合政策要求。
这项史上最严厉的入学政策,最早可追溯到2013年底。
在当时北京市委十一届三次全会上,北京市委书记、市长首次表态,要坚决控制人口无序过快增长,把北京常住人口增速降下来。2014年初,北京市十四届人大二次会议上,《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将加强人口规模调控列入年度主要任务之一;2014年7月,北京市委书记郭金龙表示,要“痛下决心遏制北京人口无序快速增长”。
作为“遏制”的主要手段之一,自2014年起,北京对小学入学政策列出了不同的条件:对非京籍适龄儿童在北京市接受义务教育,要求提交“五证”及“其他相关材料”。什么是“其他相关材料”?北京市教委未作统一规定,由各区县自行解释。不只如此,2014年时,“其他相关材料”的审核权力一般由学校掌握,2015年,审核权已提交到了区教委。
据《中国新闻周刊》不完全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