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教认为启示旧约的希伯来文是最神圣的语言，不能接受用希腊文写成的新约有与旧约同等的权威。对于阿奎那（Aquinas，1224/5-1274）这样的实在论者，启示旧约的Elohim和启示新约的Theos完全可以指向同一个实体，正如可以用拉丁文的Deus、英文的God和中文的上帝（神）所表达的一样，尽管拉丁文、英文、中文都不是启示圣经的语言。Logos与Theos在概念上有可比性。和合本中文圣经里，Logos被翻译成“道”（约翰福音1：1）。Logos是公元1世纪盛行的斯多亚哲学的本体性概念，但不是位格的存在；“道”在《道德经》中是本体性的概念，也无位格，两者有一定的对等性。如果我们对照约翰、阿奎那等对Logos的使用，会理解理性对信仰的客观作用。Logos与真理有关系（约翰福音1：14），而当时的希腊哲学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真理观。

数学命题如2+3=5在希腊文中可以用文字表达，所用的动词“是”的时态是现在时，类似英语中：Two plus three is five，但is在这里是无时间性的，它不是表示2+3在过去和将来不是5，只是现在是5。因此，数学命题如2+3=5表示了永恒的真理，这导致部分古希腊人认为数字或数学概念是永恒的实体，它们也在时间之外，如2、圆等。^[1]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活跃于525-500BC）最早使数字与几何建立关系，但当时他表示数字并不是用简单的书写符号，而是用点和点的组合，如1是点，2、3、4被表示成由点形成的线、平面、图形，数与量有密切的关系。^[2]真理作为抽象的观念，首先可以作为观念上的存在。真理的内容可以关于实体，也可以关于存在。柏拉图（Plato，428-348BC）的真理是关于理念的知识。真理观一般有以下四种理论：符合论、融贯论、实用论、描述论。^[3]亚里士多德（Aristotle，384-322BC）是符合论的主要代表，认为真理是主观和客观存在之间的符合。亚里士多德的符合论主要是认识论上的：如果是存在与理智的符合，就是本体的真理^[4]；如果是理智和事物的符合，就是逻辑的真理。本文只涉及本体的真理。阿奎那借助神学上的基督论，继承并发展了符合论的真理观并研究信心，用理性服务基督教信仰，从而超越了亚里士多德，但他同时也造成了新问题。

一 Logos和真理的符合论

《约翰福音》使用Logos，目的显然不是增加受书人的哲学知识，而说明Logos是受书人普遍已经具备的哲学概念。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约活跃于500BC）把Logos当成宇宙理性的法则、至高上帝的一种表征。^[5]犹太哲学家斐洛（Philo，约20BC-50）就曾把Logos当成上帝与世界之间的中介。^[6]犹太教信上帝，但上帝没有位格。这样，Logos 就实在论来说，还不能与Elohim和Theos并列。

约翰用Logos代表上帝，是要说明耶稣的神性。《约翰福音》明确记载了耶稣受难后，其犹太门徒和犹太人在情感上的对立（约翰福音20：19），可见作者立意要把耶稣的福音普世化。犹太教强调上帝与犹太人群体的关系，而福音强调上帝与每一个人的关系。耶路撒冷的犹太教圣殿公元70年被入侵的罗马军队摧毁，犹太人蒙受了巨大的苦难。犹太基督徒可能幸灾乐祸，认为这是犹太人杀害耶稣所得的报应（马太福音27：24），这无形中让希腊文化下的人理解了（犹太）基督徒和犹太教徒的对立，因为当时福音和“基督徒”的概念（使徒行传11：26）已经传播了近40年。在圣殿被毁之前，（犹太）基督徒受到犹太教和罗马帝国的双重迫害。我们可以设想《约翰福音》写作时，对教会的干扰不仅有犹太教，而且有斯多亚哲学。

斯多亚派解释宇宙理性更接近赫拉克利特，使用Logos而不是Nous。保罗也使用表示心灵、理性的希腊字Nous，中文圣经翻译成“心”（罗马书7：23，11：34）。Nous的概念最早由阿那克萨戈拉（Anaxagoras，500-428BC）阐述宇宙的理性，但他本人并没有区分好心灵和质料。^[7]对于阿那克萨戈拉认为，宇宙理性像人的理性，但远高于人的理性。因为Logos在《约翰福音》的使用，我们可以认为那时候基督徒或慕道者很多有斯多亚派的哲学素养。犹太人作为上帝在万族中的选民，最早有了“人类”的概念，但犹太人强调与非犹太人的隔阂。斯多亚派相信普世下的人为兄弟，无疑强调人类的共性，他们不排斥犹太人。斯多亚派不是按种族分类人，而是按智慧的和愚拙的。^[8]

《约翰福音》的名称来自教会的传统，经文本身没有一次用到euangelion，与其他三福音不